空陽匆匆從院外趕了進來。

見此形狀忙給二人介紹。

“錦洛姑娘,這位就是特地接回來給主子醫治的大夫。”

“商絮姑娘,這位是鎮國侯府的小姐。”

一聽到鎮國侯府,商絮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打量起錦洛來。

錦洛沒想到蘇焲嘴裡的巫醫,竟然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子。

這時,空陽朝裡面稟報,“主子,商絮姑娘到了。”

許久,蘇焲輕淡的聲音才從裡面傳出,“讓她先去休息,我得空了再傳她。”

“是,主子。”空陽轉頭請商絮,“商絮姑娘,我們走吧。”

商絮不敢違背,轉身跟在空陽身後離開。

離主院一段距離後,商絮忍不住問:“那位姑娘是與他成婚了?我在天閣竟然沒有聽到訊息,都沒給備上一份賀禮來。”

空陽道:“錦洛姑娘只是跟主子情投意合,還未成婚。”

“未成婚,怎麼這個時辰在他屋裡,就不怕旁人非議嗎?”

“主子向來不忌旁人的目光。”

“他是這樣。”商絮軟語輕言,“但人家姑娘名節到底重要,何況那鎮國侯也是朝中重臣,莫要因此與鎮國侯府起了罅隙才好。”

“商絮姑娘久待天閣有所不知,那鎮國侯已經被聖上降職,更被錦洛姑娘趕出了鎮國侯府,如今的鎮國侯府是錦洛姑娘當家做主。”

商絮跟在蘇焲身邊比空陽蒼陌二人還要早,所以空陽說話並未防著商絮。

商絮輕蹙娥眉,“那錦洛姑娘不是鎮國侯的女兒嗎,怎麼把自己的父親趕出侯府了,這可是大逆不道之舉啊。”

空陽一聽,便一路走去把鎮國侯府的事簡單地同商絮說了一遍。

商絮聽完,連連感嘆:“原來之前那位許大小姐竟然不是女戰神錦瀾的女兒,好在如今真相大白,這位錦洛姑娘也算是涅槃重生歸來了。”

所以,這位錦洛姑娘是因為有這等遭遇和這等身份,才能在他那兒博得一份特殊,得以親近在他身邊是嗎?

話講完,商絮住的院子也到了。

空陽在院門口停了步,“商絮姑娘長途跋涉,今夜好好休息。”

說完轉身就要往回走,商絮卻叫住了他,“稍等。”

空陽回頭,商絮問:“他不是身體出現問題才派人接我回來的嗎?”

空陽道:“主子這幾日,確實身體重新出現了問題。”

商絮一聽,便有些急,“那我自當今夜就去給他看看。”

空陽道:“商絮姑娘舟車勞頓,今夜還是先好生歇息,明日主子傳你了,你再去給主子看。”

“我舟車勞頓算什麼,他的身體才是我心中最重要之事。”

空陽臉色有些為難,以往主子身體出現問題,叫商絮姑娘來,都是一入門就直接領到主子那兒給主子看的,一刻都沒耽擱。

可如今主子不急,他們也急不來啊!

“主子說了,他得空了再傳你,姑娘不用擔心。院裡已經命人事先打掃乾淨,姑娘今夜先好好歇息便是。”

商絮一聽,心裡微沉,“是因為那姑娘在,今夜不方便吧?”

“主子的事,屬下不敢妄言。”

空陽說完,又道了聲姑娘好生休息,便轉身走了。

望著空陽離去的身影,商絮心頭荒涼,比四年多前被蘇焲送走那一刻更甚。

許久,她才轉身推開院門入內。

這個院子是她以前住的,離他的主院很遠。

隨後,有下人把她的行李和藥箱送過來,並且有嬤嬤婢女送了晚膳過來,留了兩名婢女在她院裡服侍。

主院那邊,蘇焲泡完藥浴,錦洛給他後背上藥,突然開口,“巫醫已經到了,你不叫她來給你看看?”

蘇焲反問:“你不都快給我看好了?”

“是快好了,但她不是一直負責你的身體問題嗎,對你的身體肯定比我對你瞭解,人都接來了,就叫過來給你看看。”

“對我的身體,能有誰比你瞭解?”

錦洛:“……”

她氣道:“我跟你說正經的!”

蘇焲,“我也跟你說正經的。”

而後又道:“之前不知道你能給我治好,以後我出現問題,就找你了。”

她給他施針和泡藥浴,對他暴亂的血液很有效果。

錦洛心想,能沒有效果嗎,她為了治兒子的病,研究了三年多,他血液暴亂的症狀又跟兒子差不多。

錦洛又突然問:“她以前時常跟你在一起?”

“怎麼,吃醋?”蘇焲反問。

錦洛冷笑,“我吃什麼醋。”

不過是因為當年她從蘇焲身上聞到了麟息木香,但蘇焲本身卻沒有用這種香。

剛剛她從商絮身上聞到了這種香,想必是蘇焲從那商絮身上沾染到的。

但要能沾染到那麼多麟息木香,蘇焲必然是得跟那商絮長期親近地在一起。

蘇焲道:“身體出現問題時,會讓她跟在身邊。”

錦洛脫口問:“很親近的那種跟嗎?”

話出口,才意識到自己這樣問,可能會讓蘇焲誤會。

果然,蘇焲下一瞬就把她拉入他懷裡坐著,“還說你沒吃醋?”

“我確實沒吃醋。”錦洛快速強調,“你還是叫她過來給你看看吧,我好順帶請教她一些問題。”

“急什麼。”別以為他不知道,請教完她就要回鎮國侯府了。

“你說等巫醫一到,就讓她來見我的。”

“我確實說過,但人家飯都沒吃,你這樣未免太著急。”

這時,剛好晚膳送了過來,錦洛想了想就沒有再繼續要求,畢竟人家姑娘長途跋涉確實還沒吃飯,也要休息一下。

用過晚膳,蘇焲就去書房忙碌了,壓根沒有要叫巫醫過來給他看的意思。

他不但自己去書房,還叫錦洛洗完澡過去給他磨墨煮茶。

錦洛一聽就問:“你還是不叫巫醫過來給你看看嗎?”

蘇焲就道:“商絮身體不舒服,加上路途勞累,已經睡下了。”

錦洛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不過路途勞累肯定是真的,錦洛就姑且信他了。

半夜,蘇焲見枕邊人熟睡,這才悄悄起身,去了商絮的院子。

他躍牆而處,沒有驚動任何人,又從窗戶入了商絮屋裡。

因為在主院見到了錦洛的緣故,商絮一整夜輾轉難眠。

蘇焲從窗戶入她屋裡時,刻意沒有斂去聲息,所以他一入屋,商絮就察覺到有人進來了,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

“把衣裳穿好,出來見我。”

蘇焲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從外屋傳了進來,商絮渾身一凜,趕緊下床快速仔細地穿好衣裳,又不自覺地理了理鬢髮,這才出去。

剛一踏出外屋,就看到自帶貴氣的男人坐在窗戶前,手裡把玩著小几上的瓷盞。

窗戶開著,他身後的遠天掛著一輪明月。

此人此景,猶如一幅畫。

商絮心頭砰動,走過去,跪在他面前,雙手交疊貼於額前,朝他匍匐一拜,“商絮拜見主子。”

“抬起頭來。”蘇焲聲音依舊輕淡。

商絮心頭一跳,他竟沒有叫自己起來,只是叫自己抬起頭來?

商絮快速地回想了一下蘇焲剛剛說話的語氣。

可是任憑她怎麼回想,都無法從蘇焲的語氣中捕捉出他此時的情緒,只得緩緩抬起頭來,心裡有些沒底。

“主子半夜來找商絮,可是身體出現問題了?”商絮問。

“不是。”蘇焲繼續把玩著瓷盞。

“既然不是,那不知主子半夜來商絮這兒,有何事?”

商絮說完,見屋裡只有從窗戶傾瀉進來的月色,他背對著月光,整張臉籠在陰暗裡,雖朦朦朧朧難掩其俊美絕色,卻也讓他渾身氣勢更顯森凜。

她不由補充道:“商絮先起身把燈點上,給主子沏杯茶,再來跪著。”

然而她還沒起身,蘇焲開口:“不必了,我就問些話。”

他道:“四年多前與我有過一次的人,真的是你?”

商絮心臟猛地激烈跳動了起來,四年多前,她就是因為這件事被他送走的。

好在她從一出生就跟著眼前這個男人,別的沒學會,卻學會了一副喜怒不露於形的本事,淡聲道:“商絮該死,當年冒犯了主子。”

蘇焲道:“我當年情況嚴重,導致清醒過後,忘記了當時的事,只依稀記得我與一女子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關係,你且再與我說說,當年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就與你發生了不該有的關係了。”

他聲音很淡,不見怒色。

可商絮知道,他越是這樣,越是可怕。

商絮只得謹慎仔細地說,不敢說得有任何的差錯。

“主子那時因為處置一眾西涼細作見了血,血液已經隱隱有要暴亂的跡象,但主子向來能用內力暫時壓制,便沒有急著找商絮醫治,而是入宮參加了宮宴。

“主子向來謹慎,但那次宮宴卻被人得了手,在酒裡下了‘欲仙’。”

欲仙是天下第一烈藥,催情藥。

“本來只是單單中了‘欲仙’的話,主子也是能用內力壓制的。

“可偏偏主子血液問題也需要內力壓制,便提前離了宮宴,出了宮。

“又在宮外遇到了伏殺。

“主子大開殺戒再次見了血,本身血液也即將要暴亂,又中了天下第一烈藥‘欲仙’,所以徹底控制不住瘋魔了,醒來之後,便不太記得當時發生的事了。”

蘇焲自己也知道,他們蘇氏一族若是徹底瘋魔,就像人走火入魔一樣,等清醒過後,有時是會不記得瘋魔時發生的事的。

就算記得,記憶也會很混亂。

而他這次血液暴亂,又中了毒,現在還能完好,皆是因為中毒之時,血液問題已經被他前兩日壓制得差不多,之後又有錦洛給他及時施針泡藥浴醫治。

商絮繼續道:“主子當時把伏殺您的殺手全部反殺後,因為蒼陌空陽都受了重傷,未能跟隨您,您又亂了記憶,沒有回國師府,亂走到了一處無人的宅院裡。

“我因為擔心主子,主子入宮參加宮宴,我在府裡等得不安,便想去宮門口等主子您,在半路剛好看到主子您反殺殺手後,瘋魔亂走。

“我趕緊跟去,到了那處宅子,主子您藥性徹底發作,就……”

她臉紅了紅,垂下頭去。

蘇焲一直注視著她,聽她說完,半響,道:“商絮,就算你從小跟在我身邊,為我醫治,但你應知,你若騙我,我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商絮知道!”

商絮心頭一顫,雙手貼額,猛地朝地面抵去。

許久,蘇焲才又道:“休息兩日,我讓人送你迴天閣。”

什麼?

她才來,就又要送她迴天閣?

商絮猛地直起身子,卻見男人已經起身要走。

她心裡一涼,急道:“主子您的身體……”

“我身體無事。”

“空陽說您身體確實出現問題了!”

“日後我身體不用你擔心,你好生迴天閣去待著,遇到喜歡的男子,我讓人送你出嫁。”

蘇焲說完,人已經到了院外,聲音如夜一般寒涼。

商絮突然明白,他派人接她回來,並不是因為要她回來給他醫治,而是他對當年的事產生了懷疑。

還有他那句“遇到喜歡的男子,我讓人送你出嫁”,是什麼意思?

他不讓她留在京都。

現在連天閣,他都不讓她留在天閣了嗎?

蘇焲回到主院,喚來影衛,“空陽在哪?”

影衛單膝跪地,“空陽大人去休息了。”

“薅起來,打二十軍棍,以後不用來我面前了。”蘇焲說完人已經入了院內。

影衛不知道空陽大人都去休息了,怎麼還突然惹到主子了。

打二十軍棍後,主子居然還要空陽大人以後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而且主子大半夜什麼時候出去的,他怎麼不知道。

影衛疑惑歸疑惑,但一刻都不敢耽擱,直接去把空陽從被窩裡薅了起來,說:“主子讓屬下來打大人您二十軍棍。”

空陽人還是懵的,“你說什麼?”

影衛,“主子讓屬下來打您二十軍棍,主子還讓您以後不用出現在他面前了!”

蒼陌聽到動靜,從隔壁的被窩裡爬了起來。

然後就看到他的大冤種兄弟跪在院子裡,面向主院的方向,被打了二十軍棍。

打完,影衛是懵的,空陽是懵的,蒼陌也是懵的,都不知道空陽為什麼被打。

但是,主子要打人,肯定是有要打人的理由!

蘇焲入到屋裡,寬了衣袍,剩一身裡衣,他才掀被往床上躺,原本平躺著睡的女人,就一個翻身,滾到了裡邊去。

蘇焲原本輕手輕腳,一下子就放開了手腳,手一伸,將滾到了裡邊貼著床壁的女人拉回了懷裡。

“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