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貴人被堵住嘴,雙手雙腳纏著繩子,正癱坐在轎子裡!

她看見杜婕妤,雙眼瞪圓,凌亂的頭髮下,額頭早已溼濡出一片汗漬。

“唔!唔!”萬貴人瘋狂掙扎,喉嚨中只能發出悶悶的響聲,彷彿歇斯底里的求救聲。

杜婕妤眼神惶惶不安,抬頭看向徐壽,驚覺徐壽的眼裡黑色森森。

“杜婕妤,咱家不是說了,不要掀簾,您看,您怎麼不聽呢,萬貴人的窘狀叫您看見,還有什麼臉面存活於世?”徐壽一邊說,一邊冷笑著將轎簾重新放下。

杜婕妤面色慘白,嚇得三魂去了六魄,她嚥了咽喉嚨:“萬……萬貴人好端端的,前日子才見過她,生了什麼病?”

“髒病。”徐壽壓低聲音,那神秘的表情,卻猶如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嚇得杜婕妤喘不過氣。

徐壽搖頭,彷彿惋惜:“她啊,瘋了,一天到晚說胡話,還在宮裡橫衝直撞,這不,皇上讓咱家秘密處理了,原本想給萬貴人留個體面,但您瞧見了,奴才只能如實回稟給皇上了。”

說罷,他招招手,起轎後,徐壽也跟著走了。

杜婕妤的人馬,哪裡還敢阻攔,趕緊讓他們過去了。

“主子?”宮女上前,卻見杜婕妤身形搖晃,嚇得面色慘白如紙,滿頭冷汗。

“不對,我們被那個叫沉碧的宮女騙了!”杜婕妤雙手發抖,她知道,很快蕭琅炎就會清楚此事。

妃嬪們拉幫結派並不少見,這通常跟前朝勢力掛鉤,杜家跟萬家在前朝,本就為上下級關係。

萬貴人將自己從沉碧那得來的訊息,告訴杜婕妤,於是,杜婕妤就猜測,沈定珠已在宮外生過一個孩子!

她細心留意,終於等到今日,有一頂小轎進宮,且確確實實去了沈定珠的瑤光宮。

杜婕妤本以為堵在這,能當場發現那個孩子,這樣的話,她就能以此威脅沈定珠,說不定,蕭琅炎更會因此給予她一些好處和寵愛,來堵她的嘴。

她敢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她有充分的自信,皇上不會在她發現了秘密以後,將她滅口。

畢竟,杜家可不是小門小戶,她爺爺是太傅!

而且時至選拔皇后的關鍵時候,皇上也不會希望後宮傳出任何流言蜚語。

然而這一次,她才發現自己做錯了,甚至掉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裡,那頂轎子裡,原本應該坐著沈定珠的孩子,可為何,變成了萬貴人!?

此時此刻,瑤光宮裡。

沈定珠纖細的手,撥弄沉香,美人倒扣香料盒子,香塊落入爐中,激起紫煙震盪。

塵囂在斑駁的光芒中翻騰,室內靜謐,她甚至能聽見自己跳的很快的心聲。

這時,沉碧從外頭匆匆走了進來。

“娘娘,小殿下已經送出去了。”她面帶欣喜恭敬,全然沒有之前跟沈定珠鬧彆扭的樣子。

聽見這話,沈定珠才放下一顆心來,緩緩吁了口氣。

她輕招玉手,讓沉碧上前,輕撫她的面頰:“之前委屈你了。”

沉碧搖頭:“為娘娘和小殿下做事,奴婢一點也不委屈。”

繡翠與春喜在旁邊驚愕連連,方才,他們也才知道,原來沉碧與貴妃娘娘不合,居然是主僕合夥演的戲!

春喜詫異:“將奴才都騙了過去,那日沉碧姐姐跪在宮外,奴才可是求了好久,繡翠將膝蓋都跪紅了!”

沉碧跑過去,拉著繡翠的手,滿懷歉意。

“不好意思繡翠,因為這件事至關重要,我半點都不能透露,沒想到你真心為我求情,實在對不住,你的膝蓋沒事了吧?”

繡翠拍了拍心口:“還好不是真的,否則,真要因為我的緣故,使得你和娘娘生分,那我才是千古罪人呢!”

春喜好奇萬分:“娘娘,奴才愚鈍,腦子不靈光,您能不能告訴奴才,您到底使了什麼神仙妙計啊?”

沈定珠但笑不語,她抓起一把匣子裡放的金葉子,讓他們挨個上前,在每個人掌心裡都放了一些。

“沒什麼,總之,往後跟著本宮,必不叫你們受苦。”

春喜想知道緣由,急的抓耳撓腮,模樣有趣,逗的沈定珠捂唇嗤嗤地笑。

“罷了罷了,宋嬤嬤,你告訴他吧。”

宋嬤嬤:“其實娘娘早就在佈局了,咱們娘娘母家不夠強勢,宮中崔德妃和杜婕妤又家世厲害,娘娘身居高位,自然是得有點倚仗。”

所以,當初沉碧第一次跟繡翠吵鬧,便已經是沈定珠開始埋下一顆種子。

只待找到合適的機會,讓它發芽。

當宮裡的人都聽說過沉碧冒失,被沈定珠所不喜,就是種子開花結果的時候。

春喜恍然大悟:“奴才明白了,萬貴人得知了小殿下的事,皇上不會容她活著,今日才要除了她。”

“而萬貴人將訊息遞給杜婕妤,現在皇上又有了藉口,處罰杜婕妤,不過,這樣連消帶打,是為了什麼……”

殿內眾人都明白過來,含笑不語。

春喜自己也想通了,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奴才懂了,絕不再多問。”再問,小命就要沒了。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杜家和萬家在朝堂上沆瀣一氣,皇上絕不會允許任何臣子的勢力坐大,必然是要壓制的。

所以,這件事是他們娘娘拿自身做棋子,邀人入局,真正掌控棋盤對弈的人,其實是皇上!

在馬上要選後的節骨眼上,杜婕妤惹皇上不喜,說明杜家已經失去了選後的資格,而崔家似乎也十分安靜,不被皇上所中意,朝中勢必會為了選後的事明爭暗鬥。

皇上要的就是臣子爭鬥,如此平衡朝局,他才能騰出手來發展自己的勢力。

春喜心中由衷佩服,看向沈定珠的眼神,都帶著敬意。

能讓皇上如此信任的人,闔宮中也只有他們家娘娘了!

沈定珠含笑溫淡,其實她想的比春喜還要多,也更要遠,她足夠了解蕭琅炎,知道他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

未來不管選誰做皇后,都沒有差別,倘若皇后家族坐大,他就會再度扶植杜家和崔家站起來,與皇后背後的勢力抗衡。

這也是為什麼,蕭琅炎絕不會殺杜婕妤的緣故,他留著崔憐芙和杜芳宜在宮裡享受榮華,卻讓她們提心吊膽,生怕行差踏錯,以此來牽制朝堂。

畢竟,自古後宮與朝堂緊密相連,唯一與朝堂沒有關係的人,就是沈定珠了,她乾乾淨淨,一無所有地跟著他,這才是他相信她的原因。

否則,他狠辣的帝王心術,一樣會落在她身上。

沈定珠想到這裡,不由得抿起紅唇,自嘲般的笑了笑。

想起昨晚他摟著她,一定要聽她說愛的樣子。

蕭琅炎佔有慾強勢,彷彿將她當成一個喜愛的貓兒,一定要看見她心甘情願地跟著他才罷休。

他說他要真情,可是沈定珠知道,他只是要,卻不會珍惜。

就像前世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