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他身上忽然瀰漫出來的殺伐氣息,沈定珠握住他的指尖,笑盈盈的:“哪裡就這麼容易被她欺負了?皇上疼愛臣妾,臣妾有十足的底氣,欺負她還差不多。”

蕭琅炎這才收斂了幾分戾氣:“委屈你了,再過幾日,朕就解決她。”

沈定珠知道他對傅雲秋有安排,便也不再過問,只含笑點點頭,轉而瞪著一雙烏黑水潤的眸子,訓斥沉碧。

“下次嘴再這麼快,本宮就狠心罰你了。”

沉碧吐了吐舌,知道沈定珠不會真的捨得罰她,她眼珠子一轉,話語又脫口而出。

“皇上,傅女官的宮女說,她曾耀武揚威,炫耀您曾經誇過她的指甲染芍藥好看,咱們娘娘說什麼,這回都不讓她。”

沈定珠作勢抬手:“沉碧!多嘴。”

沉碧捂著腦袋就匆忙告退,繡翠替沈定珠追了幾步,笑著罵:“你這丫頭!惹娘娘嗔怒了,小心皇上罰你。”

沈定珠讓她倆退下,自己給蕭琅炎斟茶的時候,卻見他坐在桌邊,抬著一雙深邃的薄眸,染盡笑意瞧著她。

“皇上又笑什麼?”還笑的如此燦爛。

“朕沒有誇她。”

“臣妾當然知道,皇上不是那種性子的人。”蕭琅炎沒有那麼細緻。

忽然,他拉著她的手,拽著沈定珠坐在他的腿上。

蕭琅炎笑的劍眉輕揚,英俊不凡:“但朕喜歡你吃味的樣子,不管搶什麼,你這樣在乎朕的時刻,最好再多點。”

沈定珠眸色怔怔,瞧著他,巴掌大的白皙小臉,面頰升起片片緋紅。

她有些無奈地搖頭,又忍不住笑:“皇上誤會了,吃醋犯不著,只是澄澄馬上進宮了,她喜歡吃芍藥花蜜做的甜糕,臣妾就算不認識傅雲秋,為了女兒,也要爭一爭的。”

蕭琅炎臉上的笑意瞬間垮了下來,他大掌覆在沈定珠的腰後,危險地眯眸:“不吃醋?”

沈定珠感受到他的動作,背脊默默地挺直,貌美無瑕的臉蛋上,多了兩分嬌惱。

“臣妾吃醋了。”她順著他的話說,像哄他似的。

偏偏蕭琅炎就吃這套,他不去計較其中的真假,在他眼裡,沈定珠願意說她在乎他,不管這話有幾分真心在,他都權當她是認真的。

蕭琅炎拽著她的手,親了親她的手背,之後笑著站起身,拉著她走到桌邊。

“澄澄喜歡芍藥又又何難,朕派人在她的芳草洲附近種滿花圃。”

隨後,他指著桌子上,方才沈定珠沒回來時,他寫下的兩個字。

“朕給兒子取好了名字,就叫行徹,取自‘行之所御,徹之在極’,你覺得如何?”

沈定珠心頭忽然一顫,怔忪不已。

蕭琅炎說的行徹名字的來由,是建武帝登基時的祭天文中的一句,意思是:只要我在位一天,我便會將我的統御貫徹到底。

是一句極其英武強勢的話語,而建武帝,就是蕭琅炎的皇祖父,曾用心培養他的那位老皇帝。

建武帝的分量,與蕭琅炎的母妃劉氏一樣,在蕭琅炎的心裡,舉足輕重。

而如今,蕭琅炎給未出世的孩子取這個名字,意味不明而喻。

他要讓她生的兒子做太子!!

沈定珠久久回不過神。

蕭琅炎一直耐心等著她回應,但等了半天,看見她眼中水波晃動,瀲灩驚波。

他大掌在她眼前揮了揮:“怎麼了,高興傻了?”

沈定珠回過神來:“皇上怎麼知道會是男孩?萬一又是女兒呢?”

蕭琅炎一笑,鳳表龍姿的外貌,充滿和煦的耐心。

“是女兒更好,朕疼你們三個,若是兒子,便是朕與他,護著你和澄澄。”

說完,他握著沈定珠的雙手,看著她的眼睛:“岑太醫私下告訴朕,這胎十有八九,是個兒子,沈定珠,你要為朕誕下第一個皇子了。”

孩子的存在,足以增加沈定珠的分量,蕭琅炎所謀劃的事,正在一步步實現。

看得出來他心情頗好,沈定珠便順著他的話道:“臣妾很喜歡這個名字,因為敬佩建武帝的雄韜武略,孩子若真是男兒,能有一分像建武帝,臣妾就知足了。”

蕭琅炎朗笑著將她攬進懷裡,他垂眸,眼底是明晃晃的寵溺,聲音低沉動聽:“真笨,是像朕八分,還有兩分,像你最好。”

夜裡,蕭琅炎果然忙的沒能來陪沈定珠用膳,到了要睡覺的時間,沈定珠卻睡不著,她讓沉碧和繡翠退下,自己從多寶架的一個隱蔽格子裡,取出來一個盒子。

開啟以後,她看著裡面的紅玉簪子,是她重活一世時,唯一陪在她身邊的東西,也是父親讓她保管的,最為重要的物品。

父親說,建武帝臨終前,將重要的密令託付給他,請他等待晉朝明主登基以後,再將密令交給明主。

沈父希望沈定珠按捺不動,再觀察看看,然而,沈定珠卻覺得,她應該將這個東西,拿給蕭琅炎。

他對她的好,毫無保留,值得她將密令交出去。

沈定珠想了想,澄澄封為公主,入蕭家族譜那日,應當是個好時候,她便打算在那日,將密令交給蕭琅炎。

巧的是,二月初九那天,沈定珠的外祖,平邑郡公帶著蘇家一族進京了。

蕭琅炎看在沈定珠的面子上,給予了蘇家足夠的排場,不僅派禁軍夾道護送,還讓兩名三品內閣大臣,前去廣天門迎接。

蘇府在京城裡的地段極好,緊貼著皇城附近,周圍都是達官貴人的府邸,平邑郡公自覺揚眉吐氣,當初離開京城時,蘇家已日漸衰敗,他靠著女婿沈相的勢力,才能得封一個郡公。

而今,他再回來,他的外孫女沈定珠,已然成為了皇上唯一的寵妃!皇上為她封禁六宮,不納一妃一妾,為她改寫國史,抬寒門子弟,為沈家鋪路。

就瞧這蘇府裡,蕭琅炎派人添置的東西,一磚一瓦,都好像透著昂足的貴氣!

往後的日子,必然是越來越好,平邑郡公今年已六十有四,一路上的舟車勞頓,卻不見他疲憊。

反而剛放下東西沒多久,他就想進宮去請安,向沈定珠示好。

禁軍副軍拱手:“皇上已經提前吩咐過了,貴妃娘娘如今身懷六甲,月份漸足,不便見外客,郡公爺要是想見,自然可以等到娘娘生產後,待身子養好了,也不遲。”

老郡公聞言,連連點頭:“說的是,皇上考慮的,比老臣周到,還請這位大人,請代老臣慰問貴妃娘娘,老臣叩謝皇上聖恩,更記著貴妃娘娘的恩情。”

禁軍點頭,事情辦完,就帶著所有人撤離。

蘇府大門關上,一族五十多號人,在大宅子裡看的眼花繚亂。

蘇問畫已經嫁人了,從東宮被髮落回祖籍以後,蘇家就將她當成恥辱,便主動給她在當地招贅,如今一起帶來了京城。

看著周圍華麗的宅邸,她心裡很不是滋味,若非當年她一時疏忽,著了傅雲秋的道,現在她嫁給太子,也能享受這樣的富貴。

老郡公見她陰著一張臉,自然猜得到她在想什麼,於是板著臉訓斥:“別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當初若不是你表姐厲害,真讓你嫁給太子,咱們蘇氏一族也要完了!”

“你趕緊梳洗梳洗,跟你娘去好好聯絡一下京中的舊日友人,我們剛剛回京,需要好好打理人脈,你懂點事,像你表姐一樣,別讓我操心!”

蘇問畫聽老郡公口口聲聲都在護著沈定珠,她咬牙不滿,最終撇撇嘴:“祖父您別高興的太早,皇上還不知道那件事呢,若是知道了,您看皇上還會寵表姐嗎?”

說完,她跺腳就走,氣的老郡公花白鬍子翹起,直拍打心口:“好生好吃地養著,養出一個孽障來,這話你再敢說,斷了你表姐的青雲路,你看我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蘇家回京的架勢高調,老郡公大開門扉,招攬舊友,皇上的賞賜從宮中送了一批又一批,一時間,蘇家水漲船高,風頭無兩。

倒是沈定珠的親生父母,安安靜靜地關上門來過日子,老郡公幾次都派人去請沈定珠的母親回蘇府相聚,都被沈母找理由推辭。

二月初十。

蘇心澄入宮,冊封公主。

沈定珠一早就起來了,梳妝打扮,為此高興不已。

沉碧笑眯眯的:“娘娘真是有福之人,皇上才登基不到五年,只有兩個孩子,還都是娘娘所出,以後,娘娘說不定是要做……”

“沉碧!”沈定珠及時制止她的話,看著鏡中風光嬌美的一張俏面,“今日澄澄在司禮監認祖歸宗,聽說皇上也要去,你去替本宮問問,皇上何時過去,本宮好隨他一起。”

沉碧連忙去了,不一會回來,說:“奴婢沒見著皇上,但是徐公公說,娘娘可以先行過去,別耽誤了吉時,皇上正在接見外臣,忙完就來。”

沈定珠點點頭:“好,那咱們先去。”

昨夜蕭琅炎握著她的手,才說過要她等著他,他會來接她一塊去司禮監,但現在卻不能如約而來,大抵是被政務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