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藏匿在山野間的溫泉石池,在寒冷的除夕深夜裡,騰騰地冒著熱氣。

蕭琅炎大約是早就安排人來佈置了。

這會兒,池子邊放了八九個燃燒旺盛的木柴盆,火焰熱烈,燒出噼啪的動靜,剛靠近,便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遠處群山連綿,積雪覆蓋,而透過山野間的間隙,居然能看見白獅城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沈定珠不知如何形容看見如此仙境時的感受,好似誤入山神家的溫泉池,她長睫顫顫,麗眸驚訝。

“皇上是如何發現這裡的?”

“寺裡的沙彌所說,朕早想帶你來了,但一直不得機會,何況你身體一直沒有養好,近日好全,朕才覺得應該帶你來試試山野的溫泉。”

沈定珠極是喜歡這樣的地方,山夜,雪色,和溫暖的湯池。

她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兩步,眸光閃爍著淡淡的高興看著眼前的新奇景色,以往還在宮裡的時候,她就喜歡泡在蕭琅炎的龍池裡。

不同於浴桶,帝王的浴池,寬闊地可以在裡面徜徉。

就在她欣賞美景的時候,忽然,身旁傳來蕭琅炎的聲音:“朕先下水等你。”

說罷,他不等沈定珠反應,已然從她身邊走去,直接進了湯池。

沈定珠睜圓了美眸,詫異地看著他。

蕭琅炎頭戴金冠,但衣裳已經脫在了她身後的馬車上,不知何時,駕車的玄甲軍如鬼魅般離去,只留下一匹馬兒悠閒地吃著覆蓋白雪的小草。

她驚訝地看著水裡的蕭琅炎。

他居然要在這裡跟她沐浴!

沈定珠臉色漲紅:“這怎麼能行呢,在這兒,別人看見怎麼辦?”

蕭琅炎劍眉揚了揚:“誰會看?深山荒野,這裡本是一處淨地,沙彌不說,無人知曉,何況朕在周圍部署了人看守,閒雜人等過不來。”

這下沈定珠徹底明白了,怪不得蕭琅炎給她哥哥沈瀾放了個假呢,要是讓沈瀾知道,他拉著她在山野間泡溫泉,還不知怎麼想!

沈定珠徹頭徹尾地紅了一張俏臉,像飽滿的紅櫻桃,烏黑水潤的眼裡透著一絲嬌怒。

“人是過不來,萬一聽見聲音……那更不行了!”

蕭琅炎耐人尋味地抿起薄唇,他好整以暇地趴在湯池邊:“朕不懂愛妃的意思,什麼聲音?”

裝!他還裝!

沈定珠心跳的很快,蕭琅炎的薄眸裡寫滿了帶笑的深邃,那明晃晃的樣子,就像是蓄勢待發的猛獸,就等著在這裡將她吃幹抹淨。

而她如同一隻無辜的小白兔,即將掉入他的陷阱。

雖說他一般安排好了,不會有人過來,更不會有人聽見不該聽見的,但是沈定珠還是羞惱。

他們之前只在宮裡的摘星樓荒唐過一次,那會沈定珠就害怕被人看見。

這次,也不例外。

她慌慌張張的:“我忽然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們還是回去吧。”

蕭琅炎眯起眸子,看著美人倉惶轉身的背影,她嬌弱的小手抓住車轅,笨拙卻緊張地躲回了車廂裡。

“你不來就罷了,朕一個人享受湯泉吧。”蕭琅炎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丁點恣意。

沈定珠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她不知自己害羞什麼,明明兩個孩子都給他生過了,可是又要做那樣瘋狂的事情時,她怎麼又有點羞怯退縮?

想來,兩個人一年多沒見,之前雖然幾次抱著睡過,卻都沒有真正到那最後一步。

沈定珠羞到極致。

馬車裡,美人一張俏麗的芙蓉臉,活色生香的美,透著粉,帶著白膩的鵝脂般,紅豔的唇抿了又抿。

好一會,沈定珠冷靜下來,她對外道:“皇上也不能泡的太久了,聽說在湯泉裡待的時間太長,頭便會暈的厲害。”

然而,她說完,許久都沒有聽到蕭琅炎的回覆。

沈定珠疑惑地眨了兩下眼睛,不由得挑簾看去,只見蕭琅炎趴在岸邊,像是累的睡著了。

岸邊還有積雪燒化留下的水漬,他就那麼趴著,沈定珠情不自禁地皺了皺黛眉。

這樣他不會生病吧?

“皇上……”她揚聲呼喚,蕭琅炎也沒動彈。

沈定珠喊了兩聲,蕭琅炎都沒回應,她有些擔心了,於是又踉蹌下了馬車,提裙快步走過去。

“皇上?!”她屈膝蹲下來,確認他是否清醒著。

沈定珠剛靠近,蕭琅炎大掌便猛然從水中伸出,一把拽住她纖細的手腕。

帝王再抬頭時,水珠順著他英俊挺拔的眉骨滑落,眼裡恣意盎然,竟帶著一點少年氣的桀驁。

他薄唇嗤哼:“朕果然得用點手段,才能將你騙來,沈定珠,你怎麼能轉身就走。”

沈定珠美眸泛起漣漪,嬌怒地嗔怪:“你騙我!”

“兵不厭詐而已,何況,朕要自己的妻子陪,算什麼騙?下來。”蕭琅炎輕巧一拽,沈定珠纖細飽滿的嬌軀頓時跌落水中。

“撲通”一聲動靜,沈定珠還沒嗆水,就被他穩穩地禁錮住了腰身。

她溼發漉漉的黏在白皙臉側,十分嬌美可人的模樣。

沈定珠身上的狐裘全溼了,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皺起黛眉:“這下好了,我衣服穿不成了!”

說著,她氣惱地輕輕打了他一下。

蕭琅炎握住她的手腕,極其自然地將她指尖拉到唇下吻了吻:“早知道會溼,朕在馬車裡讓人給你備了乾淨的衣裳,待會換。”

沈定珠這才反應過來,他早就考慮好了。

這個男人!

蕭琅炎三下五除二,替她脫了衣裳,扔去岸上。

泉水溫暖,但剛剛摘去衣襟,沈定珠還是被寒風吹得抖了抖,白皙的肩頭以下,都泡在水中,她不由得緊緊地靠著蕭琅炎的胸膛。

他彷彿很喜歡她這樣的依賴,垂眸便是一陣低笑:“抱一會就不冷了。”

蕭琅炎拉著她,到了湯池最裡面,恰好能看見正在歡慶除夕的白獅城,人們燃放著璀璨的煙火,一束束五顏六色像一張彩色的網,在寒冷的月夜中鋪開。

沈定珠仰眸看著,眼裡升起星光般的明亮。

蕭琅炎高大的身軀從她背後貼靠過來,火熱的像堅硬的牆,他從後摟著沈定珠的腰,兩人共看煙火。

這時,蕭琅炎聲音動聽低沉:“朕已經跟沈瀾說了,等到京城,朕會封他為上將軍,兼太子太保。”

沈定珠一怔,恍然回頭朝他看去。

之前她就聽說,她兒子蕭行徹被封為太子了,小小的孩子才一歲多點,就成為了晉國未來的儲君。

蕭琅炎讓她哥哥作為太子太保,教導孩子學武修身,在朝臣的眼中,無異於縱容太子的外戚坐大。

這在晉國史上,少有先例。

沈定珠都能想象到,她哥哥必然是極力拒絕,朝臣們倘若知道,又該如何議論。

父親的叮囑猶在耳畔,沈定珠對極大的權勢,都有一種不安。

帝王能給予的,有一天,也會無情地收回去。

沈定珠緩緩垂睫:“皇上的厚愛,我本應該替哥哥和父親謝恩,但是,我還是想懇請皇上,不要這麼做,朝中身體強健、武功高強的臣子不少,就從那裡面選一個作為徹兒的老師吧。”

蕭琅炎沉了沉眸子,好一會,才開口:“你害怕是麼?害怕有一天朕辜負了你,將今日的恩賜,變成你們府上來日的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