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明忙拉開劉巧珍,大聲呵斥道:“你幹什麼?”

“楊曉薇,我當是誰?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怎麼沒有病死啊?老天真是不長眼啊,害死別人的孩子,自己倒是活得逍遙快活!”劉巧珍指著楊曉薇說。

楊曉薇用被子死死矇住頭,靜靜地聽著劉巧珍罵自己,事情發生以後,這是楊曉薇第一次遇見劉巧珍,她知道玲玲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於一個母親而言,也是十分殘忍的。

她以為換了一個學校就會忘記過去的所有傷痛,其實很多東西永遠不會消失,它會在不經意間又冒出來,讓你永世不得安寧。

“你誰呀?這是醫院,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張天明大聲說道。

“你讓開,這是我跟楊曉薇的事情,與你無關。”劉巧珍大聲說道。

“她現在是病人,生著病呢,有什麼事情待會再說。”張天明說道。

“你是誰?你滾開,你有什麼資格教育我?”劉巧珍不理張天明。

“我是她男朋友,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張天明說道。

“喲,男朋友,楊曉薇,你可真有本事啊!以前和段譽不清不楚,現在又找了一個男朋友,你害死了別人的孩子,自己倒是逍遙快活。”劉巧珍說。

劉巧珍的話說的越來越難聽,楊曉薇在被子裡蜷縮著,身體忍不住的顫抖,過了一會兒,她慢慢拉開被子,艱難的撐起來,他的兩眼佈滿血絲,她虛弱地說:“劉醫生,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我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你們這些做老師的一點責任心都沒有。”劉巧珍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楊曉薇沙啞著嗓子說:“真的對不起!”

護士聽見這邊吵吵鬧鬧,走過來呵斥道:“吵什麼吵,這裡是醫院,要吵出去吵。”

突然,劉巧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我真是命苦啊,好不容易有一個女兒送到學校裡讀書,居然讓我的孩子從學校出走掉到河裡淹死了,你們看看這個老師現在卻忙著談戀愛,過的好不逍遙快活。”

看病的人慢慢向這邊聚攏來,對楊曉薇指指點點。

“現在真是世風日下呀,像這樣誰還放心把孩子交到學校去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楊曉薇感到自己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再加上大家的指指點點,讓她無地自容。他把手上的針管奮力一拔,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楊曉薇,你幹什麼?你怎麼把針拔了?”張天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忙追了上去。

楊曉薇跌跌撞撞地衝出衛生院,順著一條鄉間小道奮力奔跑,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怎麼都不肯放過她。

張天明追上去拉住她,說:“楊曉薇,你不要命了!”

“命,要是我的命能換來玲玲的命,那我也算死得其所了,可是玲玲再也回不來了,我再也還不清了,這個債!”楊曉薇哭著說。

“你不要想那麼多,玲玲的事,保險公司都已經賠償了,而且已經被鑑定為意外事故,怎麼能歸罪在你身上呢?你不要聽剛才那個女人胡說,她可能也是沒有了孩子,心裡難過才會見誰咬誰的。你跟我回去,好好把身體養好。”張天明說。

“你走,你走,張天明,你也不要管我,我本就是一個無心的人,我不可能愛上你,也不會嫁給你,你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費功夫了。”楊曉薇對著張天明吼道。

“唉,楊曉薇,我們倆的事往後再議,現在重要的是你要先把病看好,不然我怎麼向李校長交代?他回去之前可是把你交代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的,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要作踐自己的身體呀!”張天明邊說邊背起她。

“你放我下來,張天明我不想再回到衛生院了,我害怕再看到劉巧珍。”楊曉薇掙扎著說。

張天明才不管那麼多,昨天晚上因為自己的小肚雞腸,差點釀成大禍,現在無論如何,他也得把楊曉薇帶回衛生室輸液,楊曉薇現在還發著高燒呢,再這樣發下去,她不敢保證會不會燒傻掉。

張天明揹著楊曉薇來到衛生院門口,醫生忙迎了上來,把楊曉薇扶到了一一間單獨的病房裡。

“你們放心在這裡輸吧,那個劉醫生剛剛失去了孩子,心裡有怨氣,今天她剛好來衛生院辦事,剛才她這樣大吵大鬧的,院長已經批評她了,你們放心在這裡輸液吧!她不會再來了!”醫生安慰道。

“謝謝醫生!”張天明忙道謝。

醫生給楊曉薇重新輸上了液,楊曉薇可能受了驚嚇,也可能太累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到針水輸完以後,她的燒也漸漸退了。

上完課的李校長開車來把他們兩個接了回去,李銀霞給楊曉薇煮了粥,說:“曉薇,以後不能再這麼傻了,身體要緊!”

“不好意思,李姐,麻煩你了!”楊曉薇不好意思的說。

“這有什麼麻煩的,我們大家都是在一個地方生活,一起工作,就要互相照應,你別總這麼客氣。”李銀霞說。

張天明站在旁邊看著楊曉薇,說:“趕快喝喝躺下休息一會兒!”

“小張,曉薇生病了,你得好好照顧她啊,媳婦哪有那麼容易娶的?”李銀霞笑道。

“知道了,李姐!”張天明說。

“不,李姐……我們……”楊曉薇剛想解釋看見張天明沮喪的樣子,又咽了回去。

楊曉薇一病就病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張天明都全心全意的在照顧著她,不但主動幫她承擔了她班上的課程,有時甚至還幫她洗衣服,這讓楊曉薇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也不好再提結束假扮情侶的事情了。

這天,楊曉薇又收到了徐家航的信,徐家航分享了軍營裡面有趣的事情,像個老朋友一樣,天南地北地寫,楊曉薇讀著來信,也跟著樂了起來。

楊曉薇本就沒有人訴說心中的苦悶,收到徐家航的來信,她把徐家航當作了傾訴的垃圾桶,把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包括和張天明假扮男女朋友,張天明差點侵犯她,她生病差點病死,還有劉巧珍在醫院對她的謾罵,一股腦寫給了徐家航。

寫完以後,她覺得她整個人輕鬆了許多,這些事情積壓在他心裡,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她把這些事都寫給了徐佳航,壞情緒傾訴出去了,他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起來,她開始盼望著徐家航的回信。

徐家航收到楊曉薇的信,看著楊曉薇的遭遇,莫名的感覺到心裡很難受。楊曉薇現在所承受的這些事情,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自己而造成的,他十分自責,他該怎麼幫助楊曉薇呢?

他想起曾經戰友說過的,如果結婚了,另一方就可以隨軍,那楊曉微的工作不就可以調動了嗎?她就可以離開那個地方了。

但是結婚,他跟楊曉薇又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他們只是普通朋友,甚至可以說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突然跟她說結婚會不會嚇到她呢?

但是除了這個辦法,許家航也想不出更好的可以幫助楊曉薇的辦法。

徐家航捫心自問,如果要娶楊曉薇為妻,他自己願意嗎?答案是肯定的,透過這幾次的通訊,楊曉薇已經不知不覺走進了他的心裡,那種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徐家航打定主意後,決定不再寫信,而是給楊曉薇掛去電話,接到徐家航的電話,楊曉薇微微一愣,說:“你怎麼知道我電話號碼的?”

“我找我舅舅要的,楊曉薇,沒想到因為我,讓你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十分抱歉!”徐家航真誠地說。

“我已經說過了,這些都是命,不怪你!”楊曉薇說,“哎,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在這個地方恐怕再也出不去了!”

“楊曉薇,那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離開那個地方,你願意嗎?”徐家航試探道。

“離開這裡?辭職?”楊曉薇笑了笑,說,“我是不可能辭職的,我辭職了,我媽會跟我斷絕關係的!”

“不用辭職,把工作調去另一個地方,你願意嗎?”徐家航說。

“啊?調工作?你別開玩笑了,哪有那麼容易?”楊曉薇笑道。

“如果有這樣一個機會,你願不願意?”徐家航追問道。

“那當然願意了,不過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楊曉薇說。

“楊曉薇,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徐家航突然轉變話題。

“你?挺好的啊!”楊曉薇說。

“如果讓你和我結婚你願不願意?”徐家航說得很快,但是楊曉薇還是聽見了。

“結婚?”楊曉薇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結婚你就可以把工作調到我們在的地方了,軍嫂是可以隨軍的!”徐家航說。

“你別逗我了,徐家航,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楊曉薇說,“況且我這輩子也沒有打算要結婚!”

“我也只是想幫你,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你還是你,我不會強求你做什麼的。”徐家航說。

“我想想吧!”楊曉薇掛了電話,還覺得整個人有點懵,徐家航說想和她結婚,結完婚後她就可以去隨軍了,那她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想想真是美,但是,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如果她答應了徐家航,那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每個人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她和徐家航結婚,那不是剝奪了他的權利嗎?她不能這麼自私。

劉巧珍自那天在衛生院大鬧了一場,回到家,看見徐本善已經做好飯等著她了,自從玲玲去世後,徐本善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

劉巧珍看著徐本善的精神頭,心裡就不好受,孩子死了,最高興地就是徐本善,領了賠償,還不用時刻擔心玲玲的身世,讓別人恥笑他。

“回來了?”徐本善看見劉巧珍頭髮凌亂,問:“你這是幹什麼去了?”

“今天在衛生院看見楊曉薇了,和她幹了一架!”劉巧珍說。

“你這個人,怎麼又和人楊老師幹架了,孩子沒有了,日子還得過不是!”徐本善勸解道。

“孩子都沒有了,怎麼過?”劉巧珍喃喃地說。

“巧珍,以後我們會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的!”徐本善摟住她,“我們馬上就要建小洋樓了,以後我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徐本善,你不怕玲玲的魂魄來找你嗎?”劉巧珍冷笑著。

“你少在這裡嚇唬我,我告訴你,地基已經批下來了,過幾天就動工!”徐本善說。

兩人正說著,張水生和他的哥哥張木生一起來到了徐本善家,徐本善看見兩人,愣了愣,說:“你們來幹什麼?”

“玲玲死了,我們也很難過,我剛聽說水生說玲玲是我們張家的種,真是可惜了,不知道埋在哪裡,我們想去看看!”張木生說。

“現在知道是你們家的種了,早幹嘛去了!”劉巧珍罵道。

“以前是我不知道,不然再怎麼難也會讓水生把孩子接回去的!”張木生接著說。

“行了,行了,別假惺惺了,孩子埋在後山,要看自己去看!”徐本善不耐煩地說。

張水生一直站在哥哥後面,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哥哥自己拉了個凳子坐下,說:“聽說玲玲死了,賠了一大筆錢,既然是我們張家的孩子,那這筆錢是不是也有我們家一份?”

劉巧珍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看著張水生,說:“張水生,這是你的意思?”

張水生還是不說話,劉巧珍走到張水生面前,指著他說:“張水生,孩子出生到去世,你管過她一天嗎?現在居然好意思來跟我談錢?你還要不要臉?”

“劉巧珍,話不是這樣說的,孩子在你們家,如果生活得好,也不至於掉河裡淹死,孩子死了,我們沒有找你們要人就不錯了,這個錢必須平分!”張木生說。

劉巧珍氣急了,抓起掃把,把張水生和張木生趕出來家門,她想不通,張水生平日看著老老實實的一個人,居然能提出這樣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