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暗流湧動

徐本善匆匆忙忙來到徐國慶家，劉巧珍正滿頭大汗地收拾著桌子，今天人實在是太多了，徐家在當地是大姓，再加上徐國慶村主任的身份，其他寨子來的人也很多，當地擺的是流水席，吃完一波又一波。

劉巧珍看見徐本善進來了，皺了皺眉頭，說：“不是拉肚子嗎？怎麼又回來了？”

“吃了藥好多了！”徐本善說著，接過劉巧珍的掃把，說：“你還沒有吃飯吧？先去吃點，我來掃！”

劉巧珍愣了一下，這一點兒都不像徐本善說出來的話，以前徐本善親戚家裡辦喜事，劉巧珍去幫忙，卻總被徐本善說笨手笨腳。

劉巧珍把掃把遞給徐本善，找了個碗，打了些菜，吃了起來。

到了4點左右，院子裡擺了一排桌子，徐家楊家的親戚長輩坐成一圈，等著新娘子來認親。

徐家航走進房間，看見楊曉薇正在和楊銀霞聊天，他走過去，說：“曉薇，我們出去吧，我們當地有個認親的習俗！”

楊曉薇來這裡教書這麼長時間了，也知道了一些當地的習俗，她看了看李銀霞，說：“李姐，我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參加，你陪我去吧！”

李銀霞有點有點猶豫，她一進來就扎進了楊曉薇房間，沒有和徐國慶和楊大美碰上，現在出去，又是認親，勢必要見到，難道今天逃不過了嗎？

“李姐，你就陪曉薇去吧，不然我怕她緊張！”徐家航看李銀霞為難的樣子，忙說。

“好吧，認親可是可以收紅包的！”李銀霞不想讓人看出她的為難，反正不可能躲一輩子的。

李銀霞扶著楊曉薇來到長桌的盡頭，和徐家航並排站著，這裡已經鋪好一塊紅毯，一個長輩模樣的人大聲說道：“今日良辰，楊家有女楊曉薇，徐家有子徐家航，兩人互生愛意，結為夫妻，親朋為證，從此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新人向親朋鞠躬！”

楊曉薇和徐家航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家鼓起了掌聲。緊接著，有人遞給李銀霞一個圓盤，裡面有煙有酒有茶，說：“該給親朋敬茶了！”

徐家航扶著楊曉薇，先走到徐國慶身邊，此時徐國慶已經看清了站在楊曉薇身邊的人，他有點慌張，不敢朝李銀霞看。

“曉薇，給爸爸敬茶！”徐家航抬起一杯酒，遞給楊曉薇。

楊曉薇一時有點叫不出口，畢竟爸爸這個詞，對楊曉薇來說太沉重了。

“叫呀，叫呀！”旁邊的人捅捅楊曉薇。

“爸，請喝茶！”楊曉薇冷靜了一下，大聲說。

徐國慶接過酒，手有點顫抖，他忍不住又看了楊曉薇旁邊的李銀霞一眼，這些年，她好像沒有什麼變化。

徐家航見徐國慶發愣，忙拉了拉他，說：“爸，說話呀！”

“哦……哦……爸爸祝你們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徐國慶本來準備好了很多話，現在一句也說不出來。

楊大美站在徐國慶身邊，也看見了李銀霞，看徐國慶的樣子，楊大美一下沉下了臉。

“媽，請喝茶！”楊曉薇端了一杯茶，遞給楊大美。

“曉薇啊，以後要好好過日子，切不要做出些傷風敗俗的事！”楊大美陰陽怪氣地說。

徐家航拉了拉楊大美的衣服，說：“媽，大喜的日子說什麼呢？”

楊大美不想讓兒子為難，就此打住了，旁邊人引領著楊曉薇給長輩一一敬了茶，圓盤裡裝了滿滿一圓盤錢，有10塊、20塊、50塊、100塊的，給多給少都是大家的心意，認了親，楊曉薇就算正式被認可了。

認完親，李銀霞和楊曉薇抬著圓盤迴了新房，剛才教楊曉薇叫人的長輩走進來，當著楊曉薇的面清點起盤子裡的錢，一共7560元。

“曉薇，這些錢給你！”那人把錢遞給楊曉薇。

“我……我不要！”楊曉薇說道。

“哈哈哈，傻姑娘，這些錢是親戚朋友給你的，給你一個人的，你誰也不要給，包括家航！”那人笑著說。

李銀霞幫她接過錢，說：@拿著吧，這是風俗！”

楊曉薇只好接過錢，放到枕頭下，李校長這時也走了進來，說：“銀霞，走，出去敬楊校長一杯，他可是我們的大媒人呢！”

“不用了吧！我不會喝酒！”李銀霞說。

“這有什麼關係，喝茶就行！平日也沒有機會坐在一起，今天是沾曉薇的光了。”李校長說著，就拉李銀霞出去了。

楊曉薇看著到處貼著的大紅喜字，心裡有點失落，她結婚了，無論是真是假，也把所有儀式都走完了，此刻，她感覺有點遺憾了，她本就不打算結婚的，那何不趁這個機會，把媽媽和弟弟叫來，讓他們也見證一下，免得以後她孤獨終老，媽媽遺憾。

李銀霞和李校長一起去到了楊校長的桌子旁，楊校長今天作為舅舅，一直坐在主桌，在少數民族中，舅舅的地位是很高的。

“楊校，我和銀霞敬你一杯，沒有你，我們也不會認識！”李校長笑著舉起一杯酒，李銀霞也倒了一杯茶。

楊校長眯著眼睛看著李銀霞，這麼多年過去了，李銀霞好像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麼漂亮。

“好，好，我喝，我喝！”楊校長接過酒杯，一口乾了。

李校長拉李銀霞坐了下來，說：“銀霞還記得嗎？當時我就是把你從這裡的小學娶回我們現在的學校的，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李銀霞笑笑，不說話。

楊校長看了看兩人，問：“孩子現在應該讀大學了吧？”

“是的，楊校，讀大學了，在外省！”李校長忙說。

“你們兩口子會教育孩子，把孩子教育得那麼好，以後你們也享福了！”楊校長說。

“沒有沒有，楊校，就一般的大學，以後出來能不能找到工作還不知道呢！“李校長謙虛起來，其實他兒子讀的是重點大學，前途無量。

李銀霞看著眼前這個人，笑得那麼慈祥，如果她不認識他，一定也會覺得，這個人面慈心善，但是，這個人一笑，她就渾身害怕，那些年的往事浮上心頭。

李銀霞剛參加工作時，就分配在楊曉薇以前這所學校，校長就是眼前的楊校長，他也曾像關心楊曉薇一樣關心李銀霞，身為一個外地老師，李銀霞感覺他很親切。

當時的徐國慶，也在學校代課，住在李銀霞隔壁，那會兒的楊大美，已經和徐國慶結婚。

代課老師的工資是真的很低，才幾塊錢，楊大美天天罵徐國慶窩囊，罵著罵著就怪起哥哥，為什麼偏要讓她嫁給這個窮教書的。

楊校長是欣賞徐國慶的，這個人有才，只是機遇問題，楊校長教育楊大美，不要目光短淺，也許哪天政策一來，徐國慶就轉正了。

因為在家和楊大美總是吵架，徐國慶乾脆住到了學校，學校其他老師都是回家的，只有家在縣城的李銀霞住校。

一來二去，兩個人熟絡起來，李銀霞被徐國慶的才情深深吸引，徐國慶被李銀霞的溫柔感動，乾柴烈火，兩人拋開一切，苟且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晚上，兩人被楊大美堵在了床上，楊大美鬧啊，吵啊，把李銀霞撓得滿臉是傷。

“李銀霞，你個蕩婦，你一個老師，勾引有婦之夫，你不知廉恥！”楊大美大鬧。

李銀霞畢竟還是小姑娘，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也和楊大美對罵起來，當時年輕啊，她並沒有覺得她錯了，她一心覺得這是愛情，不容玷汙。

楊校長匆匆趕來，勸走了楊大美，把徐國慶和李銀霞臭罵了一通。

“徐國慶，你一個代課老師，我不嫌棄你，把我妹妹嫁給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楊校長痛心疾首，這可是他親自挑選的人，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這件事傳揚出去，他該怎麼向父母交代。

“哥，我有錯，我願意離婚。”李銀霞沒想到徐國慶會這樣說。

“你……你真是……”楊校長舉起手，狠狠地甩了徐國慶一個巴掌，“你有什麼資格提離婚，你看看我妹妹在你們家，過的什麼日子，還有那兩個孩子，你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

徐國慶沉默了，提到孩子，他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他可以離開楊大美，但是孩子怎麼辦？

“李銀霞，你一個人民教師，破壞別人家庭，傳出去你還怎麼做人！”楊校長指著她大罵道。

李銀霞把頭轉向一邊，她不想聽楊校長說的話，只要徐國慶願意和她在一起，她什麼都不怕。

後來，徐國慶被楊校長拉回了家，不知道楊校長用了什麼方法，徐國慶再也沒有來過學校，代課老師也不幹了。

那天晚上的事，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一個人知曉，她去找過徐國慶，都吃了閉門羹，她也不敢鬧，畢竟那個年代，名聲還是很重要的。

以前，她一直覺得，為了徐國慶，她可以被千人指萬人罵，她無所謂。但是，徐國慶先退縮了，她一個人，孤立無援。

她的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如果這件事被父母知道了，那她爸爸一定會打死她的。

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多麼傻，那些甜言蜜語，都只是騙人的，徐國慶最終還是選擇了迴歸家庭，沒有一句解釋。

後來的一天，楊校長帶來了李銀霞現在的老公，介紹他們認識，對於李銀霞來說，她已經不再期盼什麼了，嫁誰都一樣，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能離開這所學校，這不是什麼難事，學校還是會考慮讓夫妻調在一起的。

後來，她和李校長結了婚，離開了那個小學，之後，她再也沒有來過這個寨子，要不是這次楊曉薇結婚，沒有親人，不然她是萬萬不可能踏入的。

徐國慶離開學校後，當時有文化的人很少，徐國慶不當代課老師了，村裡就選他做村長，外面的村長都是三年五年一換，但是在這個少數民族地區，人們信任誰，誰就可以一直幹下去，徐國慶這個村長也一干就是一輩子。

“李校，好久不見了！”吳立本的聲音把李銀霞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李銀霞不認識眼前的人，當時她在這個寨子的學校時，吳立本還沒有來呢。

“吳校，好久不見！”李校長忙站起來，現在大家都是校長，開會經常遇到。

“沒想到啊，楊曉薇兜兜轉轉，還是嫁回這個村了。”吳立本笑道。

“哈哈，都是緣分，吳校長可能不知道，我老婆原來也是你們學校的。”李校長介紹道。

吳立本仔細看了看李銀霞，說：“前輩，前輩！”

李銀霞可不想在這裡敘舊，況且也沒有什麼舊可敘，這些人，她一輩子都不想見。

“老李，我們回去吧！”李銀霞親暱地挽住李校長。

“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早嘛，我們還沒有恭喜主人家呢？楊校，你妹妹和妹夫也沒有引薦一下，飯是吃了，連主人家也沒有見到呢！”李校長笑著說。

楊校長愣了一下，李校長不知道李銀霞和徐國慶的事，但是徐國慶他是認識的。

“大美，國慶，你們過來一下！”楊校長招招手。

楊大美看見李銀霞挽著一個男人的手，猜想這就是她哥給李銀霞介紹道老公，也親暱地挽著徐國慶過來了。

“李校長，還記得嗎？”楊校長看了看徐國慶說。

徐國慶點點頭，他怎麼可能不記得，當時李銀霞出嫁時，他一直站在村後的山上，看著李銀霞慢慢消失在視野。

“喲，這不是李老師嗎？”楊大美尖聲尖氣地說。

李銀霞沒有接話，楊大美繼續說道：“看樣子你現在過得挺好的呀！”

“大美，你去看看新娘子。”徐國慶怕楊大美嘴沒有把門的。

“我在這裡礙你事了？”楊大美挑起眼睛問。

“大美！”楊校長音量提高，“今天是什麼場合，好好說話！”

楊大美委屈巴巴地看著哥哥，她怎麼不知道今天的場合重要，但是，李銀霞一出現，徐國慶的心就不在她這裡了。

這些年，徐國慶一直都是好丈夫，好父親，因為犯過錯誤，他心裡對楊大美心懷愧疚，竭盡所能地對楊大美好，楊大美也不再尖酸刻薄，自從他不當代課老師以後，日子越過越好，她也自認為他們是恩愛的。

可是，今天李銀霞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塵封的記憶又鋪天蓋地的襲來，原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撫平一切傷口。現在，楊大美不敢確定，徐國慶再見故人，會不會再次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