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炸了鍋的會議室,董建立一言不發的撤掉了投在幕布上的兩張照片,換上了另一張。

昏暗的牢房,一束光從巴掌大的氣窗投下,使人能勉強看見牢房裡的樣子。

在牢房的地上,一個碩大的,線條斷斷續續逆五芒星,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一個少年,赤裸著上身,躺在逆五芒星中,一動不動。

周文晟注意到,少年少了一根手指。

“老大,他的手指……”

“在他喉嚨裡。”董建立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不由得後背發涼。

“經過法醫解剖鑑定,何智先是自己咬斷了自己的手指,然後用斷指沾著血,畫下了地上的逆五芒星,畫好後,他將手指整根吞下,卡在喉嚨裡,窒息而死。”

董建立的話讓周文晟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樣詭異的死法真的是聽起來就令人毛骨悚然。

“隨著何智的死亡,這個案子也徹底陷入了僵局,成了一樁懸案。同時,由於妻子和孩子雙雙離世,何智的父親不久之後也被車撞死了。”董建立頓了頓,他抬起頭,掃視了一圈後,帶著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氣勢,對周文晟說道,“今天,我厚著臉皮要求你周組長,將這件塵封十幾年的案子與你手頭上的案子併案,並且一定要一查到底,務必在追溯期內給我一個交代,也算是給這個不幸的家庭一個遲到的真相。”

“若能查清,我死也瞑目了。”董建立紅著眼圈補充道。

“老大放心。我定不辱使命!”周文晟起身,聲如洪鐘。

“好了。”見周文晟應下,董建立釋懷的笑了笑,“人老了。熬不住了。你們繼續吧。”說完,董建立一路扶著桌子,顫顫巍巍離開了會議室。

周文晟回頭看去,只覺得董建立在這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來吧,大家都說說這幾天的調查結果吧。”周文晟雖然隱隱感覺董建立有些怪異,但他已經顧不上深究了。他要儘快將案子偵破,以免出現更多的受害者。

“我們第一小組負責做陸曉寒的背景調查。”一名精幹的警員拿著資料夾站了起來。

見周文晟點了點頭,這名名叫張傑陽的警員將一份資料遞在了周文晟手中,而後看著自己手邊的資料夾,繼續說道:“陸曉寒是一名歸國博士,主修心理學,幼年喪母,跟隨父親長大,她父親在國外也是一名從事心理諮詢方面的醫生,無不良記錄。陸曉寒從小在國外長大,與死者及其男友沒有交集。”

周文晟一邊翻看張傑陽給他的資料,一邊聽張傑陽做概括性的回報。

陸曉寒的背調做的很詳細,就連她小學、初中、高中就讀的學校、班級、班主任都查的一清二楚。

陸曉寒背調內容沒有任何問題。

可那滿屋子的黑色逆五芒星又是怎麼回事?周文晟想不通。

“陸曉寒在國外有沒有加入過什麼宗教團體?”周文晟簡單翻了翻後面的資料,看向了張傑陽。他實在是沒有耐心也沒有時間去逐行逐字的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有,絕對沒有。”張傑陽斬釘截鐵道,“她從沒參加過任何宗教團體,也從沒參加過任何宗教活動。她甚至沒有借閱過任何關於宗教的書籍。”

張傑陽的調查很詳細。

可也正是這份詳細,讓周文晟心中冒出一絲冷意。

他隱隱感到,陸曉寒似乎是在刻意迴避著什麼。

也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周文晟皺著眉劃燃了一支火柴。

“王濤,你們二組什麼情況?”周文晟皺著眉深深吸了口煙,將陸曉寒的背調資料放在了一旁。

“頭兒,我們是負責調查鄭羽的。”一名雙眼通紅,臉上泛著油光的民警站起身,將一疊資料遞在周文晟手邊。

“你小子多久沒閤眼了?”看著滿眼充滿疲憊和倦意的王濤,周文晟遞過一支菸問道。

“兩三天吧。”王濤接過煙卡在耳朵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趕緊說,說完滾回去睡覺!”周文晟輕聲訓斥道。

手下警員這樣廢寢忘食的工作,讓周文晟很是心疼,可他也知道,大家都是想盡快破案。

“鄭羽,本科畢業於湖州大學,但她最高學歷據我們調查,是心理學碩士。”

周文晟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鄭羽居然是心理學碩士,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而更令他感到震驚的是,他在湖大的調查過程中,居然沒有一個人提起過她的專業!

而只有她的輔導員提過一句,鄭羽心理學的成績非常好,幾乎可以留校做助教。

就連保送研究生,鄭羽也以家庭困難想盡快就業掙錢給婉拒了。

可現在王濤帶回的調查,卻說鄭羽是心理學碩士。

那麼她又是在哪裡讀的研究生呢?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居然想當然的認為她跟劉鵬一樣,都是經濟學的!

失誤!失誤!這簡直就是災難性的失誤!

周文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犯下這樣低階的錯誤。

他有些懊惱的將菸蒂狠狠捻滅在面前的菸灰缸裡。

菸頭的餘溫燙到了周文晟的面板,指尖傳來的刺痛感讓周文晟瞬間回神兒。

現在不是懊惱的時候!

他擰著眉陷入了沉思。

鄭羽是心理學專業的,一個心理學碩士,偽裝成病人,走進陸曉寒的心理諮詢室,她到底想幹嘛?

是在為顧南楓的諮詢室探路嗎?

按照湖大輔導員提供的資訊,以鄭羽的能力,偽裝成病患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兒。那麼她在陸曉寒諮詢室裡所有的表現幾乎都是不可信的了。

想到這裡,周文晟不由得後背隱隱發涼。

如果順著這個思路推下去,那麼,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陸曉寒就是她,或者說他們的目標?

可他們究竟想要幹什麼呢?

到底是什麼目的,值得鄭羽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頭兒?”王濤的聲音打斷了周文晟的沉思,“我繼續?”

“嗯,繼續。”周文晟點點頭,摸出一根菸叼在嘴上,而後劃燃了一支火柴,將其點燃。

“我們走訪了鄭羽大學期間同寢室的室友,根據她室友的介紹,鄭羽是個腳踏兩隻船的渣女。她說畢業後,她曾經見過鄭羽從帝豪大廈的總統套房裡出來,而據她瞭解,以鄭羽和她男朋友劉鵬的收入和消費習慣,根本不可能花錢開總統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