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斷子絕孫香

【唉，該怎麼提醒華胖胖，她這宮裡燃的歡宜香，不是什麼濃情蜜意香，而是斷子絕孫香。】

【翊坤宮裡的人，都快被裡頭的麝香給醃入味兒了。長年累月下來，就算立刻停用這香，再找大夫調養身子，也不一定能生育。】

【更何況，大胖橘過段時間，就會來翊坤宮侍寢。一旦停用，很快就會被他發現。到時候華胖胖，還不知會怎麼傷心。】

【功高蓋主，只要不涉及皇權，大胖橘尚能容忍。偏偏年羹堯還居功自傲，結黨營私，不知收斂，大胖橘能容忍才怪。】

【只是可憐了華胖胖，也不知道，對她而言。是知道真相的好，還是不知道真相的好。】

孫妙青拿著筷子，戳著自己碗裡的糕點，想著以後的那些事情。

華妃眼中氤氳的淚水，一顆一顆，串成了珠子往下掉。

斷子絕孫香......？

華妃看向旁邊的香塔，半人高的錯金銅蓮花香爐上，正升起一縷縷青煙。

煙霧在殿中繚繞，變化出鬼怪模樣，將歡宜香的味道，沾染在殿中每一個人，每一件器物上。

孫妙青終於發現氣氛不對，轉頭就見識到，什麼叫做以淚洗面。

【剛剛明明還好好的！華胖胖怎麼突然哭的這麼厲害，比依萍去找渣爹要錢那天，下的雨都大！】

孫妙青手忙腳亂的，想要為華妃擦去淚水，好好安慰一番，可她連華妃為什麼傷心，都不知道！

“華妃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華妃擋住孫妙青為她擦淚的動作，吸了吸鼻子。

“本宮沒事，只是想起了本宮的孃家妹妹。你們兩個一般年紀，性子也極為相似。”

【原來是因為這樣，我就說嘛，無緣無故的，華妃對我這麼好，原來是想念親人。】

【莞莞類卿，還真是放在哪裡都適用。不過，就算想家了，也不用哭得這麼慘吧？】

孫妙青看華妃努力的擦著眼淚，兩隻眼睛擦的又紅又腫，但淚水卻越擦越多。

美人不管什麼樣都是美的，華妃此刻像是一株，被風雨吹打後的芍藥，有一種支離破碎的美。

孫妙青說道，“娘娘要是思念家人，何不求皇上恩典，讓孃家人入宮見上一面，以慰思念之情？”

【以往都不知道，原來華胖胖的感情，是這麼的豐沛，她家人之間的感情一定很好。】

【可惜既不能容人，又做不到將心比心，還被權勢富貴迷花了眼。估計也從來不看史書，不知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的道理。】

華妃此刻已經聽不清孫妙青所言，即便能聽進去，也不想搭理。

如果歡宜香裡頭的麝香，是皇上有意為之，那她當年沒了的孩子，是不是也......

頌芝見華妃，顯然已經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裡，著急的說道，

“誠貴人，娘娘現在，怕是不不方便再招待您了。還請您不要在意，奴婢替娘娘和您道一聲歉，請您千萬不要在意。”

孫妙青起身說道，“華妃娘娘的身子要緊，我先回宮，頌芝姑姑好好安慰安慰娘娘吧。”

頌芝說道，“奴婢明白，貴人慢走。”

等人都走了之後，殿中只剩下頌芝和華妃兩人。作為貼身宮女，頌芝才不相信，她家娘娘突然之間哭成這樣，是因為想念家人。

雖然宮中不比在王府，妃位也不比曾經側福晉的身份，但以她家娘娘的恩寵，想要見孃家人，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剛才她一直都在，眼裡看得真真的，兩人只是吃了些點心，並沒有討論別的。

這突如其來的大雨傾盆，真讓她無從開口，也不敢開口。

良久之後，華妃臉上的珠淚已幹，徒留淚痕。

只聽她輕輕的說了一句，那聲音飄忽不定，像是鬼魅言語，凍得頌芝頭上的兩個小啾啾，都緊了起來。

“頌芝。”

“你說皇上心裡真的有我嗎？”

頌芝斬釘截鐵的說道，“皇上心裡當然有娘娘！”

“娘娘為何突然這麼問？奴婢是陪著您，一起進的王府。這些年，皇上對您是真的好。”

“在王府的時候，皇上就時常帶您去策馬，還親自為您調製了歡宜香。還有這翊坤宮，也只許您一人獨住，這都是旁人求之不得的恩寵。”

華妃眼中沒有神采，只喃喃道，“歡宜香？”

“歡宜香......”

華妃慌亂的跑到香爐邊，聞著眼前的香味兒，怎麼聞都越來越淡，

“是了，這歡宜香的味道不夠濃，再拿些過來。”

頌芝立刻跑到放置香料的櫃子前，慌亂的開啟，將一個藍地琺琅彩錦上添花寶珠罐取了出來，開啟蓋子，裡頭正好還有大半罐歡宜香。

將罐子遞到華妃手上，開啟香爐，華妃拿起勺子，就往裡面放了之前兩日的量。

過量的歡宜香燃燒起來，濃烈的氣味兒嗆得頌芝憋不住，咳嗽了幾聲。

“娘娘，夠了......”

華妃停下動作，頌芝以為她已經冷靜下來後，突然猙獰的將手裡的歡宜香摔到地上。

紫紅色的香料撒了一地，罐子摔成了大小不一的瓷片，嚇得頌芝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甚至連息怒二字，都不敢出口，生怕被華妃拿來撒氣。

連歡宜香都直接砸了，可知這回娘娘是生了大氣，再結合剛才那句話，可知多半是因為皇上的緣故。

摔了歡宜香之後，華妃跌坐在地上。頌芝聽見聲響，抬頭一看，華妃周身透著一股沉暮之氣，形如枯槁。上次這樣失意，還是被端妃害得小產的時候。

頌芝也顧不得，會不會被華妃當做出氣筒，這會兒若是打她一頓，真能讓華妃恢復過來，她也心甘情願。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您不要嚇奴婢啊！”

“娘娘？”

華妃擦了擦眼睛，她不信皇上對她如此絕情！

“把這香，偷偷拿出去找人驗過，看這裡頭，這裡頭究竟有沒有麝香。”

頌芝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香料，麝香這樣的東西，只要還想要生育，就沒有女子不避之如蛇蠍。這一用，就是幾年，怪不得她們娘娘所承雨露最多，卻一直都沒有身孕。

頌芝說道，“不會的，娘娘。”

“這裡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華妃說道，“本宮還當真希望這是誤會。”

“記住，讓人帶出宮，悄悄的驗，不準讓哥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