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華妃，你也不過如此

華妃自己都不知道，在明白大胖橘的險惡用心之後，還能這樣冷靜。

自她入府，這個男人就對她溫柔繾綣。王府裡的福晉、格格都怕，就她不怕。

這幾年，來來回回的，不管他寵幸再多的女人，最後都會回到她身邊。

她以為除了名分，情分上不差人分毫。誰知道，竟只是一個精心編織的騙局。

華妃病了，病得很厲害，突然之間就發起了高熱，起不來床。

大胖橘知道後立刻過來探望，只是被頌芝堵在門口，稱華妃病容憔悴，不願讓他瞧見。

又說這病來得迅猛，擔心皇上過了病氣，損傷龍體。

大胖橘只得在門口說了幾句，讓華妃好好養病，轉頭就又翻了沈眉莊的牌子。

皇后聽說後只冷笑了一聲，華妃，你也不過如此。

*

歡宜香裡的麝香，也就只能瞞瞞不懂香料的人，瞞不過做這門生意的行家，也瞞不過大夫。

事關重大，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周寧海偷偷帶了點粉末出宮，不敢去京中知名的香料鋪子、或者醫館。

而是為了穩妥，尋了京郊山上的一處叫做文殊院寺廟。

廟裡的覺明和尚醫術精湛，又心懷慈悲，時常為那些窮苦人家贈醫施藥，因而聲名遠播。

只是因為文殊院位置偏遠，京中又多權貴富戶，所以除了附近的村民，就只有看不起病的百姓，才會辛辛苦苦的跑來求醫。

周寧海瘸著一條腿，還三步當作兩步，上了好一段階梯。

進了寺廟，先是恭敬的給文殊菩薩上了炷香，求菩薩庇佑華妃能夠遇難呈祥。隨後又添了兩錠元寶做香油錢，看得邊上一身僧衣，臉色蠟黃的小和尚笑得合不攏嘴。

覺明和尚說道，“阿彌陀佛，施主誠心禮佛，自有神佛庇佑，平安順遂。”

周寧海說道，“多謝大師，可否請大師借一步說話？”

覺明瞭然，這位公子長得眉清目秀，衣裳雖然看著普通，但針腳細密，料子也是好料子。

這附近的人家他大多都認識，並不曾聽說誰家有這麼一門貴親。

只是不知道這位施主，是為何而來。文殊院只是一座小小禪院，只有他和三個徒弟，別無他物。

“施主往這邊請。”

覺明引著周寧海走到僻靜之處，“施主有何話要和貧僧說，直言便是。”

周寧海拿出懷中用布包著的一小把香料，左右各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遞過去。嘴裡說著來之前，就想好的那番說辭。

“在下聽聞大師醫術高明，無意之中得了這些香料，想讓大師幫忙看看，這東西是否對人有害。”

覺明和尚拿起香料，用拇指和食指捻了一些，湊到鼻尖，細細的聞了起來。

周寧海見覺明聞過之後還不放心，又就著手指上的那點香料嚐了嚐味道，顯然是發現了什麼。

“大師可有答案？”

“阿彌陀佛。”

覺明和尚唸了一聲佛號，隨後說道，“此香並沒有毒，但有一味麝香在裡頭，男子用一用也就罷了，若是女子。”

周寧海急切的問道。“若是女子如何？”

覺明和尚看了看手裡的東西，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富貴人家妻妾眾多，這類內宅陰私，他也不是第一回見。

那些夫人個個都小心謹慎，不敢去城中有名的大夫那裡詢問，唯恐讓別人知曉。

他這裡地處偏遠，又懂那麼些醫術，攢下了些許名聲，久而久之便都尋了過來。

若非如此，他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如何來的那些銀錢，為百姓贈醫施藥？

覺明和尚說道，“麝香具有開竅通閉醒神之效，用在香料之中，能提神醒腦，延年益壽。”

“但若是女子長久使用，則不利於生育。蓋因此物能活血通經，催生下胎，對孕婦與胎兒極為不利。”

“施主若是自己用，倒也無妨。只是家中若有妻室，還要避開些才好。”

周寧海問道，“敢問大師，若是長久使用此香，好好調理，是否還能生育？”

覺明想了想，說道，“敢問施主說的長久是有多久？”

“若是隻用了一兩年的時間，找位精通婦科千金一道的大夫，好好調養兩年，或許可以。”

周寧海嘴唇顫抖，還是問道，“若是已經用了四五年呢？”

覺明說道，“若有四五年的時間，藥力已浸入人體，深入骨髓。用心調理之後，或許還能有孕，但想要平安生產，卻是不能。”

周寧海不死心的問道，“大師，您慈悲為懷，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覺明嘆了口氣，他是個和尚，不是佛陀，如何能有求必應。

家屬的心情他明白，只能安慰道，“請恕貧僧才疏學淺，天下醫者眾多。貧僧觀施主家境不凡，可尋幾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問問，集思廣益，或許能有別的法子。”

周寧海木然的點點頭，是他想多了，歡宜香是皇上所賜，皇上不讓娘娘有孕，再找多少大夫，也不起作用。

拿出一張銀票放到覺明和尚面前，“這是一千兩銀票，還請大師收下。天氣漸冷，百姓易感風寒，大師拿去也能多救幾人性命。”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還請大師不要對外提起。大師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裡面的利害。”

覺明一合掌，衝周寧海鞠了一躬，隨後將銀票接過，“阿彌陀佛，施主放心。貧僧今日一直在禪房中禮佛，並不曾有貴客上門。”

*

回到翊坤宮，周寧海站在寢殿門口，躊躇了又躊躇。幾次想要進門，但還是下不定決心。

娘娘病得這樣厲害，他帶回來的訊息又這樣殘忍，要是娘娘知道，只怕病情會變得更嚴重。

可是這種事，他想瞞也瞞不住。因為幾年前的事情，娘娘這些年，一直和端妃過不去。這些年一有不舒心，就去折磨她。

現在回想起來，端妃的那些話，就差明著告訴他們，那碗加了紅花的安胎藥，是皇上的命令，只是他們不相信罷了。

虎毒不食子，誰能想到，要了娘娘腹中小阿哥性命的，不是別人，是小阿哥的親生父親！

尤其是皇上對娘娘一向很好，娘娘的嫡親兄長，還是皇上手下的得力干將。

周寧海在寢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想好，該怎麼和華妃解釋。

“周公公，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