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伊莎的腳步,陳梵和高遠一腳深一腳淺地行走在嘆息之森的邊緣區域。

他來回掃視著眼前這片叢林,試圖從表面挖掘出更深層次的資訊。

從樹木的間距和種類中不難看出,這所謂的嘆息之森是一片人為栽種而成的叢林。

腳下的落葉很厚,顯然,這地方平日裡根本沒有人經過。

周圍十分安靜,除了一行人踩在落葉上發出的腳步聲,便只剩下了若隱若現的嗡鳴聲。

一路走來,陳梵甚至沒有發現任何鳥獸活動的痕跡——這可不是什麼好跡象。

陳梵眉頭微皺,開口打破了周遭的寧靜:“那些負責防守嘆息之牆的守衛會定期巡邏嗎?”

“並不會。”

走在最前方的伊莎一邊辨別方向,一邊解釋起來:“通常情況下,教會守衛們只會呆在嘆息之牆附近。”

“但如果有人深入嘆息之森,便會觸發相應的警報。”

“只有這個時候守衛才會短暫地離開嘆息之牆。”

“觸發警報?”

陳梵眼神微微一動。

難道這嘆息之森裡也有女神的神像不成?

如此想著,陳梵向叢林深處投去了目光。

但在大量低矮灌木的遮擋下,他什麼都沒發現。

陳梵收回目光:“被發現的人會怎麼樣?”

“……”

伊莎沉默片刻,低聲回答:“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問詢和審判,守衛有權直接處死入侵者。”

說著,她停下腳步,從黑袍下伸出纖細的機械手,遙遙指向右前方。

“我們到了。”

那是一座小山丘。

不,說是山丘都抬舉它了。

嚴格的來說,這隻能算是一個規模相對龐大的土堆。

這個綿延起伏的“土堆”從嘆息之森的邊緣區域直直地插入叢林中段,成為了一座天然的瞭望塔。

在“土堆”下方,還有一條長滿雜草、彎彎繞繞的羊腸小道。

“這座小山正好位於城牆守衛的警戒範圍之外,山頂又有不錯的視野。”

伊莎邁開腳步,率先走出滿是落葉的林區,踏上那條羊腸小道:“原則上來說,執事和祭司都不允許靠近嘆息之牆,但為了滿足所有人的好奇心,也為了宣揚女神的榮光,教會內部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每一批剛加入教會的執事都會被帶來這裡。”

“在主教的帶領下遠遠地瞻仰女神賜予世間的第二神蹟。”

說著,伊莎俯下身子,用精緻的機械手小心翼翼地拈去機械腿上沾染的腐敗落葉——機械義肢擁有遠超血肉之軀的重量,在林區行走時,它會直接將充滿蓬鬆厚實落葉的地面踩出一個個深坑。

走起路來確實很穩,但也會直接導致機械義肢沾染不少汙穢。

因為祭司袍的原因,陳梵無法看到伊莎此時的表情。

但他仍然可以想象黑袍下那張嬌俏小臉微微皺起、眼中滿是心痛和無奈的模樣。

“咳!”

陳梵輕輕咳嗽了一下,掩飾了一番有些壓不住的嘴角:“咱們這樣……不會碰到教會的人嗎?”

“不會。”

或許是因為姿勢的原因,伊莎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現在並不是教會吸納新人的時間,所以沒人會來這偏僻的地方。”

聽到這話,陳梵稍稍鬆了口氣,將右手撐在了一旁的樹幹上準備稍作休息。

連續一早上的長途跋涉,對於這具身體來說還是有些吃力的。

什麼?為什麼是右手?

這還用想嗎,當然是因為智慧終端在右手啊!

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陳梵可不想因為觸碰到什麼有毒有害的物質而出點意外。

陳梵樂呵呵地聽著腦海中來自壹的抗議,默不作聲地將右手在樹幹上磨了兩下。

你別說,隔著這智慧終端,這凹凸不平的樹皮摸起來還怪舒服的嘞!

正當陳梵準備給壹拓展更多的業務時,腦海中的抗議聲戛然而止。

這種忽然安靜的感覺讓陳梵有些不適應地晃了晃腦袋,同時在心裡發出了詢問:‘壹?’

【情況不對。】

和先前不同,壹此時的聲音無比嚴肅:【本機在樹幹上檢測到了血液殘留痕跡。】

【血跡很新鮮,大概在兩個小時前。】

陳梵臉上原本輕鬆的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血跡?在哪?’

全息影像自動浮現在陳梵眼前,圈出了深褐色樹幹上的一小塊區域。

陳梵放下右手,開始細細打量身邊這棵生長了上百年的老樹。

“梵哥?”

陳梵的異樣舉動迅速引起了高遠的注意,他神色一動,壓低聲音朝陳梵問道:“發生什麼了?”

“有血跡。”

陳梵打量著樹幹上一小片呈黑褐色、帶著些許腥味的血漬,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這地方有人來過!”

“就在不久前,兩個小時左右。”

“血跡主要分佈於一米三至一米四區間,傷者的身高可能在一米七附近。”

……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周遭的氣氛一瞬間就凝滯了。

“怎麼會……”

伊莎顧不得機械腿上尚未清理乾淨的腐敗落葉,邁開腿就朝著陳梵小跑過來。

她細細打量了一番樹幹上的血跡,低聲喃喃著:“除了教會,基本沒人知道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人……”

“會不會是守衛動的手?”

陳梵環顧四周,低聲向伊莎詢問:“有沒有可能這地方已經被劃為守衛管轄的區域了?”

伊莎貝齒輕咬下唇,思索片刻後緩緩搖頭。

“不,不會的。”

“就在前不久,瓦瑞拉歷剛剛進入159年的時候,沃利斯主教還帶了一批剛加入教會的執事來過這裡。”

陳梵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瓦瑞拉歷159年滿打滿算也不過200來天,照這麼看來,守衛管轄區域突然變動的機率確實不大。

“況且……”

伊莎猶豫再三:“我聽說……嘆息之牆的守衛只聽從教皇的命令,就算是大主教,也無法更改他們的管轄區域。”

陳梵瞭然。

他沉吟片刻。

在高遠和伊莎的注視下,他扭頭看向周圍的古樹:

“血跡殘留時間並不算長,如果不是守衛動手的話,那傷者可能還停留在這片區域。”

“周圍的樹幹上應該還有血跡。”

“往四周找一找,說不定能順著血跡找到那名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