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公主尚且知道避避風頭,太后又如何不知道?

但是出事的是她的親哥哥和親弟弟,而且這次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她主動來到養心殿求見漢憲宗,等來的卻是廢黜左相,擇日問斬的噩耗。

顧萱三歲生辰那日,秦星突然進宮覲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漢憲宗急匆匆離席,當時秦星說的就是這事。

秦星說左相府十分可疑,每到夜晚就有一牆面聲音怪異。他派人去查,在第二日就逮到了左相。

——左相居然趁著半夜三更,試圖在牆上藏屍。

藏的自然是他的親弟弟巡察使。

巡察使在秦星讓人圍住左相府邸的當天來了這裡,左相知道這個二弟一天在府中就是一天的禍害。

於是趁著沒人監視自己的時候給巡察使下毒,大義滅親毒死親弟,並試圖藏屍。

誰知道秦星生性多疑,即便半夜也讓人偷偷守著,這才在他頻出異響的晚上將他抓獲,包括巡察使的屍體一起停放在了大理寺。

左相的反應極快,被發現之後就一口咬定自己突然發現二弟回來,知道他犯下如此錯事實在痛恨,於是親手毒死了這個背叛皇上的不忠之臣。

但是他的腦子靈光,不代表左相府其他下人的腦子一樣靈光。

看見監獄裡令人頭皮發麻的刑具,不少下人還沒受刑就將什麼都交代了。

左相私藏徽州潛逃官員的事情也被揭發,漢憲宗毫不留情下了秋後問斬的詔書。

同左相府有血緣的其他官員也一時抄家的抄家,知情不報的也同左相一樣的下場。

左相府這棵根莖扎進大燕國土的大樹,總算在他自毀親人之後轟然倒塌。

漢憲宗的雷霆手段讓其他朝臣暗暗咋舌。

他們明白,左相出事之後,漢憲宗已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君主,真正需要他們臣服、敬畏的君主。

柔妃和太后打死都想不到左相就這樣倒臺了,兩人幾乎在勤政殿前哭花了眼睛,也求不來見漢憲宗一面。

既然左相現在已經徹底倒臺,漢憲宗再也沒必要顧及家世來同柔妃虛與委蛇,如若不是太后這個靠山還在,柔妃的處境將會無比艱難。

又是從早跪到黑的一天結束,柔妃一瘸一拐地朝著蘭心殿走,在路上碰見了容婕妤的轎子,她下意識頓了頓,側身讓路。

容婕妤卻沒打算輕易放過柔妃,柔妃雖然沒同容婕妤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後宮就是這樣一個捧高踩低的地方。

容婕妤之前被柔妃明裡暗裡擠兌過幾次,現在見她跌落塵埃,自然要抓緊機會諷刺兩句。

“這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柔妃娘娘嗎?怎麼了?現在怎麼一瘸一拐的了?娘娘莫不是這腳崴著了?要不要臣妾幫您找太醫看看呀!”

容婕妤當然知道柔妃整日跪在勤政殿請求見漢憲宗一面,但是此刻她偏偏要裝作不知情,就是故意要讓柔妃難堪。

今時不同往日,柔妃咬緊嘴唇,不去接容婕妤的話,全當沒聽見。

抬步想要繞開,只是容婕妤的宮女故意擋住她的去路,眼神囂張,同容婕妤如出一轍。

柔妃現在身心疲憊,實在沒精力再繼續和容婕妤掰扯,見此冷道:“容婕妤,本宮好歹是妃子,你見了本宮不行禮,何時這樣不知禮數了?”

“呸!”容婕妤可不是什麼善茬,聽她到現在了還拿位份說事,毫不客氣呸了一口:

“還以為你自己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妃子啊?我告訴你,陛下就是忙著處理你爹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廢掉你的位份!”

“我要是你呀,我就天天待在宮裡,說不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還能晚些被廢。”

說到後面,容婕妤捂住嘴嬌俏笑了起來,柔妃抬頭憤恨地看著她。

她的確比自己親姐姐聰明,進宮以來也步步為營。卻唯獨沒想到事情會一步步發展到如此境地。

想起那個瓷瓶裡的法子,她眼神空白了一瞬,陛下現在根本不願意見自己,就算知道方法也沒辦法使用!

到底應該怎麼辦?

容婕妤笑了半天,見柔妃怔著沒反應,罵了一句:“呆子!”

卻也覺得心下無趣,失了繼續同她周旋的想法,悠悠道:

“行了吧,無趣!咱們還是去見陛下吧,懶得同這人再浪費時間。”

“是!”抬著轎子的太監宮女一臉諂媚,抬起轎子朝著方才柔妃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來的方向去了。

柔妃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冷清的蘭心殿,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問:

“二公主呢?”

只要她還是二公主的養母,那麼陛下就不會輕易廢除自己!

以前被柔妃不在乎的二公主,此刻突然讓她雙眼冒光,她緊盯著婉兒,捏著她的手格外用力。

二公主對於此刻的柔妃來說,不亞於救命稻草。

婉兒被柔妃這個眼神看的心下害怕,忙道:“娘娘,二公主在偏殿呢,乳母帶著二公主。”

“快!快去將二公主抱來!”柔妃連聲催促,彷彿只有將二公主抱在懷裡才能安心。

婉兒在她的連聲催促下連忙去了偏殿,等她再次抱著二公主回來的時候,神情害怕,驚懼的像是目睹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娘娘……”婉兒的聲音顫抖,緊緊抱著懷裡的襁褓,肉眼可見的慌亂。

“幹什麼?”柔妃像是看不見婉兒的慌亂,一把從她懷裡將二公主搶了來:

“有什麼事情就快說!整日裡吞吞吐吐,沒個晦氣!”

“乳母沒了……”婉兒的聲音很小,回想起剛才去偏殿,乳母懷裡還抱著二公主,結果已經面色發青沒了生氣的模樣,就覺得從頭頂冷到腳心。

柔妃一愣,想起之前乳母就說過自己染了瘟疫,但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乳母身上,甚至還準備如果暴露,就讓乳母當替罪羔羊。

結果一直忘記給乳母賜藥,也沒怎麼關注乳母的事兒,乍一聽見乳母沒了,她還稍微愣了愣。

她懷裡的二公主此時氣若游絲,自從瘟疫好後二公主的身體就一直不好,也不知道乳母去了多久,二公主現在才這麼虛弱。

柔妃想到這裡,連忙讓婉兒去熱些奶來,婉兒應下,才剛走到門外,就好像看見了什麼人,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