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去幹什麼?”

門口站著的不是旁人,正是漢憲宗。

漢憲宗本不欲見柔妃,但是想著蘭心殿內還有二公主。

他現在膝下僅有兩個女兒,阿萱是他的心頭肉,恨不得日日看見,突然想起好久都沒來看過二公主,也實在心下不安,想著反正也無事,於是便主動來看。

誰知道來了蘭心殿,發現這裡冷清無比,殿內連個通傳的奴才都沒有。

一路走進來,正好看見婉兒急匆匆想從屋子裡出來。

“奴婢拜見皇上。”婉兒沒想到漢憲宗居然這時候會過來,忙不迭跪倒在地,聲音驚慌行禮。

屋內的柔妃則大喜過望,她之前一直想著漢憲宗能來自己的蘭心殿,沒想到今日他就來了!

她連忙捋了捋自己的衣衫,如果不是現在漢憲宗已經在門外,她甚至還想去梳妝檯前照照自己的儀容……

當然,因為已經來不及了,她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髻,便盈盈起身相迎:

“臣妾拜見陛下。”

漢憲宗彷彿對她視而不見,目光在四周轉了轉:“二公主呢?”

柔妃臉上柔美的表情頓時一僵。

她還以為陛下念著今天自己冒著大寒跪了一天,所以才來相見,誰知道陛下是特意來見二公主的……

柔妃幾乎咬碎一口銀牙的同時,想起二公主那麼虛弱,一時有些不安。

方才二公主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虛弱,現在她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被陛下看見她這麼虛弱的模樣,豈不是要活生生將二公主從自己身邊搶走?

那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柔妃心中無法,但是漢憲宗既然已經問及,這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回陛下,許是天兒冷的關係,二公主畏寒,正在內殿睡著呢。”

“朕去看看,”漢憲宗一聽二公主在內殿,抬腳便走了進去。

不同於暖烘烘的勤政殿,蘭心殿壓根沒燒地龍,屋內僅僅比屋外好上一些,大人在這裡尚且受不了,何況是小孩?

漢憲宗才走進來幾步就連連皺眉,只是他到底曾受過宮中奴僕冷落,一時間沒將此事怪在柔妃頭上,而是覺得內務府的奴才拜高踩低,剋扣蘭心殿的吃穿用度。

天寒地凍的,要是連炭火都剋扣,這日子也的確過得寒冷又艱難。

他幾步走到床榻前,掀開床簾,二公主的確如柔妃所言,躺在床褥之間。

只是她臉色慘白,仔細看甚至有些發青,這床榻之間也沒有絲毫溫暖,連漢憲宗這個大人坐在床上都覺得被褥涼人,何況是一個尚未週歲的幼兒?

漢憲宗面色愈發冷峻,沒看身旁的柔妃一眼,伸手去探二公主的被褥,發現裡面沒有絲毫溫度,若不是孩子身上還有點點體溫,和去了又有什麼兩樣?

想起之前謝姿月說的種種,漢憲宗面上冷極,冰冷的目光頓時攫取住柔妃,柔妃被這眼神嚇了一跳,忙解釋:

“陛下,實在是內務府剋扣蘭心殿的用度,炭火給的很是有限,臣妾也為父親的事情憂心,日日奔走在勤政殿,臣妾一向都吩咐下人好生照料二公主,方才……”

“夠了!”漢憲宗將二公主從床上抱起來,只覺得自己這個小女兒身上沒幾兩肉,可見柔妃這個養母實在不稱職:

“看來朕之前將二公主託付給你,實在是識人不清!你同你姐姐一樣,都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漢憲宗痛斥她:“內務府的事情朕自會派人查明,但你日日在勤政殿前都求著你父親的事,怎不想著二公主整日在殿中挨凍?”

柔妃被漢憲宗的話罵得心灰意冷,漢憲宗對自己親姐姐恨之入骨,這次居然將自己同親姐比較,可見已經對自己徹底失望了。

而且他還說要去徹查內務府……內務府的人雖然對蘭心殿確實不像以前那麼殷勤,但是到底剋扣的如何,柔妃能沒有數嗎?

正因為知道這些,現在她的心裡才格外慌亂。

一旦陛下騰出手去管這些東西,那自己就真的沒有任何機會了。

“婉兒,還不快去外面看看,看看到底有多少碳……”柔妃心裡存著孤注一擲的想法,想將漢憲宗留下來,便改變了想讓婉兒去請太醫的想法。

漢憲宗見女兒凍得臉色發青,心下也實在不好受,還讓來福去請太醫來。

來福走了之後,婉兒很快便將炭火弄來,柔妃還在殿中點了暖香。

這暖香似乎是由她自己親自制作,燃起後不久,裡面傳來陣陣特有的茉莉花香。

漢憲宗想起之前在避暑山莊的種種,神色總算緩和不少。

柔妃窺得漢憲宗的面色變了幾分,抓住機會跪下,擠出了幾滴淚水:

“陛下,臣妾之前念父心切,陛下也知道失去親人是什麼滋味,所以之前臣妾心急了一些,沒能顧得上二公主,求陛下寬恕臣妾。”

柔妃不求漢憲宗寬恕自己的父親,就拿之前為父親奔走,腦子裡裝不進其他事做藉口,將自己的罪責摘的乾乾淨淨。

一個念父心切的女兒,能顧得上什麼呢?加上她之前整日整日跪在勤政殿外,漢憲宗倒還真被她的言語說動了三分。

只是他念著受罪的二公主,打定主意要給二公主換個養母,所以只是讓柔妃先起來。

他在乎的又不是柔妃忽視二公主的原因,而是現在二公主的身體如何。

來福很快就帶著太醫急匆匆的來了,太醫為二公主診斷了一番,直言公主寒氣入體,必須馬上安置在溫暖的殿內,能不能熬過來還要看造化。

眼看著漢憲宗的神色越來越怒,太醫跪在地上,說話戰戰兢兢:

“陛下,此事最好還是由康太醫來接手,宮內最擅長婦幼的還是康太醫。”

“那還等什麼?”漢憲宗連忙吩咐來福:“快去請康太醫!”

他未曾想過自己不曾寵愛的女兒居然會嚴重到這樣的地步,心下滿是遲來的愧疚。

阿萱被他捧在手心如珠似寶,這個小女兒卻能在宮中被忽視的如此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