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回頭瞪她一眼:“一個屋簷下,一損俱損。這種議論最好不要再讓我聽到,只說玥兒慢慢恢復了就行。你留意一下外面的風聲,有任何異常趕緊報上來。”

陸媽媽立馬躬身應是。

養了兩天,寧玥感覺恢復得差不多了。

於是早上主動去找張氏請安,說要出門逛逛。

在古代,嫁一個人差不多就是一輩子,哪怕那人是個惡棍。

而這人背後的蹊蹺還沒找出來,雖然已經無力改變,但寧玥不想糊里糊塗地成親,怎麼也要出去查探一下才放心。

張氏自然不答應。

先不說禮法,將軍府的嫡女昏睡不醒三個月的流言已經傳開了,突然又能出去閒逛了,怎麼解釋?

張氏好好打量了一圈寧玥,見她仍是一副小女兒的嬌態,並不像鬼魂附身的樣子,疑心到底還是放下了一些。

只是勸道:“離成親也沒幾天了,這時候有哪家閨秀出去閒逛?禮不可廢,快回去吧。”

寧玥磨了一會,張氏不肯鬆口,她只好回去,再做打算。

剛進真趣軒,就聽見女孩的嘻笑聲。

她望過去,是彩妍的妹妹紫桐,正和一個剪枝的婆子聊天。

這丫頭是個話嘮,又天真爛漫,府裡很多下人都喜歡她。

寧玥不動聲色地進了屋,讓彩妍把紫桐叫了進來。

沒一會,紫桐一臉緊張地進來了,小聲解釋:“小姐,我活都幹完了,剛跟王嬤嬤聊了兩句,真的,就兩句!”

之前原身嫌紫桐話多,訓斥過幾回,因為紫桐是彩妍唯一的親人,才收在身邊。她以為這次又是進來挨訓的。

沒想到寧玥不但不訓,還指著桌上一盤點心叫她吃。

紫桐有點受寵若驚,只敢拿了一塊,放嘴裡咬了一小口,等她的下文。

寧玥和顏悅色地問道:“紫桐,你和南門張嬤嬤熟嗎?”

紫桐馬上收起那副小心,開始眉飛色舞:“那必須熟啊,她上個月新添了大孫子,我還去送了禮呢,那天把張嬤嬤高興得,都喝醉了……”

寧玥耐心地聽了一會,大概瞭解了,伸手製止:“好了好了,一會你找彩妍要一罈酒,和一些下酒的點心,找張嬤嬤去聊會她的大孫子吧。”

紫桐瞪大了眼:“可是小姐,您的夏衣我還沒繡好……”

紫桐繡功稀爛,繡衣服本來就是為了磨她性子,寧玥應道,“不急穿,今天放你半天假。”

其實紫桐只是愛八卦,倒是個知道進退的。從來沒壞過事。

寧玥想了想,還是悄悄跟她說了幾句。

“喛!”紫桐喜出望外,主子不但不訓她,還交給她這種私密事。

四捨五入,那自己也算是小姐的心腹了。那必須給辦好了,忙不迭就去找彩妍了。

寧玥進內室換了身輕便的男裝。

原身原來經常跟著二哥出去玩,女兒家身份出門不便,二哥便給她做了很多男裝。

想到記憶片斷裡滿身鮮血的二哥,雖然是原身的二哥,只對原身好過,寧玥還是感覺心間突然痛不可當。

彷彿是原主遺留下來的一種身體本能。

彩妍跟了進來,剛給了紫桐吃食,又見她這副打扮,便猜到了什麼,擔心地說:“小姐,可是要偷偷出去?夫人知道了怎麼辦?”

寧玥緩了緩心間痛意,才道:“不怕,大不了挨頓訓。”

她可還要維持自己好繼母的人設呢。

彩妍不再多說,也去換了身不起眼的男裝。

主僕倆等了一會出門,紫桐已經拉著張嬤嬤在耳房喝上了。

兩人躡手躡腳地出門,張嬤嬤好像聽見了一點動靜,正要探頭去看。

紫桐一把抓住她:“哎張嬤嬤,我聽說孩子前面幾個月長得可快了,現在大寶長高不少吧?”

張嬤嬤一聽這話來勁了:“哎喲可不是,那是見風就長啊……”

寧玥兩人順利地出了門,租了輛馬車直奔南市。

既然沒有人脈,那就只有聽聽市井裡怎麼議論了。

兩人去了一家茶樓。

店裡大部分客人都小聲地喝茶聊事,寧玥走了一圈,才看到幾個男人正湊在一起聊八卦。

“好些天沒有男人在公主府門口進出了,你們說凌玉郡主是不是改性了?”

另一個豎起指頭指指上面:“要我說,上面改姓了郡主都不可能改性。我看,八成是遇上難啃的主了。”

“是哪個如此不識抬舉?郡主要是看上我,我麻溜地把自己打包送進去,多一息的猶豫都是對國舅爺的不尊重!何況郡主也算是個美人!”

一個明顯被酒色掏空的乾癟男子色色地笑道。

其他人笑罵:“郡主再如何飢不擇食,也不可能看上你啊,若鏡子沒有,尿總有吧?”

……

寧玥在旁邊聽了好一會,才搞明白凌玉郡主是誰。

她9歲那年回京時,凌玉還只是國舅家的嫡女。

如今,不但被破格封為郡主,還特意為她建了郡主府。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人側目。

畢竟,凌玉的父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國舅,封無可封。

妹妹是皇后,表哥是皇帝,姑母是太后,凌玉又是家裡最寵的孩子,偏寵些倒也不是沒有先例。

真正讓她成為京城街頭巷尾的話題,還是因為,凌玉郡主實在是太離經叛道了。

她嫁人沒多久,郡馬就病死了,之後,公然出入公主府的男子走馬燈似地換。

外界都在傳,誰要是得了凌玉郡主的垂青,簡直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一群人一邊暗暗嘰諷凌玉郡主的作派,又忍不住酸話百出,只恨她沒有看上自己。

寧玥又換了一家茶樓,都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資訊,正要出門再換個地方。

街上突然迎面走來一匹馬,一個身量欣長的年輕男子坐在馬上。

靛藍色交領長袍,靛青色寬邊錦帶,很平常甚至簡樸的打扮,但是光看臉,已足夠動人心魄。

他五官精緻立體,劍眉星目,凝眸皓齒,卻臉色蒼白,面容冷峻,透著拒人千里的冷冽。

他的出現瞬間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如一塊磁石,吸引著別人的目光隨之移動。

連街對面正在納鞋底的老太太都看得目不轉睛。

可是他好像對自己顏值引起的反應並不在意,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走了。

寧玥呼吸一滯,駐足目送。

這人,帥得好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