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倒了血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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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羨青古井無波的眼神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才在奶孃的幫助下將老夫人放下。
自己順勢坐下,偏過頭又開始狠狠咳嗽。
寧玥看到他的手指都在輕微地發抖。
老夫人其實身體底子還不錯,沒什麼大礙,不過是急火攻心加上痰溼壅堵暈過去了。
寧玥從地上揀了根樹枝,用尖頭刺激了幾個穴位,又從旁邊摘了幾片葉子,趁機將剛從空間取出的醒腦藥遮掩其中,給老夫人嗅了嗅。
老夫人緊皺的眉頭鬆散開,很快就悠悠轉醒。
奶孃回頭搖應羨青的手,驚喜地喚:“老夫人醒了。”
應羨青疲憊一笑,看向寧玥:“多謝。”
寧玥不在意地點點頭,心裡倒是在想:不知道這能不能換一個鬼兵?
她問道:“你……好像身體也不太好,需要我幫你看看嗎?”
他輕輕搖頭,彷彿已經失望太多次:“不用了,大夫看過不知凡幾,都說我是孃胎裡帶的弱症。”
他以後還要帶兵,短期內應該是死不了,寧玥便也沒管他。
老夫人剛還在婚禮現場,醒來就在流放途中了,此刻看著家人全都身著囚衣被拴在一起,衝擊不小。
她慢慢起身,環顧一圈,悲從中來,嘆道:“作孽啊,叫我有何臉面下去見列祖列宗啊!”
應遜目光轉向他處。雖後悔不迭,但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了。
李德勝去的時間並不久,很快站在城門口的那一隊伍就動了。李德勝也趕著他們隊伍跟上,兩隊併成一隊,上百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應羨青蹲下身,還要背老夫人。
老夫人看看她所拴的位置,再看看應羨青那疲累的樣子,就知道全程都是他揹著。這次說什麼都要自己走。
寧玥眼睛無意掃到宰相那一家人,發現之前那女子時不時看向應羨青,目光溫柔又熱切,與剛才看她時的怨毒目光截然不同。
她恍然大悟,原來是桃花債啊。
如果可以,她倒真想把應羨青讓給她。
她只想儘快救500個人,把生死危機解除,然後過她的逍遙日子。
走出幾十裡,遙遙望見路邊長亭裡有一些人等在那裡,是這批犯人的親眷等在那裡送別。
大家兜裡都被抄得乾乾淨淨,連首飾都沒留一個,路上想要打點就只能靠親人這時送來的盤纏了。
但雪中送炭的人畢竟少,不是每人都有親人來送的。
寧玥看了一圈,沒有自家的人,倒也不失望,直接坐在地上,走了一晚上了,先歇歇再說。
身體的疲累倒是其次,關鍵是,太餓了。
今天她就早上吃了幾塊點心,一整天都沒吃飯,又走了一整晚,此刻感覺自己能吃下一整頭牛。
見無人注意,寧玥趁亂從空間裡掏出一雙新布鞋,把早已走得破爛不堪的婚鞋換下來。
她早早叫彩妍做了布鞋備著,這鞋輕便柔軟,連底都是牛皮的,走遠路也不累腳。總算舒服了一些。
然後摸出肉乾塞進嘴裡,假意把頭埋在膝間休息,實際嘴巴可不閒著。
應家人也沒人來送別。
倒是老夫人的孃家哥哥來送了個包袱,被應羨青拿過去揹著。
應思竹看著別人一個個大包裹接過去,又看看自己早已磨出血的繡鞋,委屈地倚在李氏懷裡,涕淚齊下。
小胖子嚎得更大聲。
李氏哄完這個哄那個,只好拉著寧玥轉移兒女注意力:“玥兒,將軍府怎麼也沒人來?”
應思竹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恨恨地說:“嫁妝都捨不得給的人,怕不是他們家早就等著把這災星掃地出門了,現在好不容易把人丟出去了,拜謝菩薩都來不及,哪裡會來送她。”
寧玥笑笑:“我一個人沒人送就是災星的話,你們應家全沒人來送,豈不是一家子災星?”
應思竹噎住。
李氏面上不喜,發現她完全不給自己這個當婆母的一點面子,也不敢再說,免得被懟得更慘。
畢竟這麼多人都捱得這麼近,要臉。
旁邊逸出一聲輕笑,寧玥看過去,應羨青也坐在地上休息,此刻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們。
沒多久,送別的人都三三兩兩走光了。隊伍正要再次出發,京城方向一陣馬蹄聲,遠遠聲音傳來:“等一等。”
眾人停下腳步,都滿懷期待地望向來人。
馬近了,一個瘸腿男人利落地一躍而下。寧玥這才注意到,是豐年來了。
他過去給領頭的官差遞了個荷包,小聲說著什麼,那官差眼往下瞄一眼,掂了掂,點點頭。
豐年這才行個禮,走過來。
她迎上去。
豐年遞過來一個大包袱,低聲道:“小姐,您給我的那張銀票,我已換成小額放在包袱裡,還有兩套換洗和常用藥品,我已去信大將軍,您一定要堅持下去!官差路上也會看顧一二。”
寧玥問道:“夫人呢?”
豐年尷尬地摸摸頭皮,“夫人聽到應家流放的訊息,就起程回了襄安。”
“沒管你們?”
豐年點點頭。
寧玥摸出銀票和銀子遞過去,“府裡這麼多人都靠月錢過日子,你不能代表他們,這錢拿回去,其他我收下了。”
豐年一聽就急了:“小姐,來時我都問過大家,他們都同意我送來。這時候您就別惦記我們了,我們怎麼都過得下去,路上沒錢可是寸步難行,您就收下吧。”
寧玥還要推拒,她空間裡這麼多東西,這麼多銀子,沒道理讓他們飯都不吃來接濟她。
但豐年把東西往她包袱裡一塞,自己躍上馬,朝遠處山林間看了一眼,然後拱手一禮:“小姐多保重!”然後揚鞭而去。
寧玥也只好無奈收下,沒注意身後的應思竹眼睛都亮了。
見再沒人來,官兵們像趕牛羊一樣,甩鞭呼喝著大家繼續走。
應思竹上手抓了抓她背在背上的包袱,湊過來低聲道:“嫂子,你們家給你送來了什麼東西?有吃的嗎?”
小胖子一聽,也努力往前掙:“有吃的?我也要!”
站她前面的奶孃忙假裝一個踉蹌摔到她身上,趁機小聲道:“別給他們,自己留著吃。”
寧玥扶穩了奶孃,回頭瞟他們一眼,似笑非笑:“咦,剛我還是你們應府的罪人,叫我滾,現在就成了嫂子了?”
就算奶孃沒有提醒,寧玥也不打算浪費精力與她虛與委蛇了。在應府她就看出來了,應思竹和她不是一類人。
應思竹訕笑:“好嫂子,我說錯話了,你要是有吃的就分我一點吧,我可餓壞了。”
“我有什麼是我的事。”寧玥將背在身後的包袱移到了前面。
應思竹強忍怒氣,“你嫁入我們應家,嫁妝居然全是石頭,你家這麼不尊重我們,你若把包袱裡的銀子和東西拿出來分一分,我們便也不和你計較了。”
吃的要,銀子也別想獨吞,那麼一大把銀票,可不少錢呢。
有了錢,流放路上能好受得多。
“輪得到你計較嗎?莫非我嫁的是你?”寧玥仍是淡淡的語氣。
應思竹瞬間柳眉倒豎,“不識抬舉的東西。”上手就要搶。
只是,手剛觸上包袱皮,啪的一聲,李德勝一鞭甩在她手上,聲音緊隨而至:“何人鬧事?”
應思竹的手背立刻出現一條血淋淋的鞭痕,疼得她抱著手就跳了起來,叫得那叫一個慘。
寧玥衝李德勝施了一禮:“多謝大人主持公道。”
李德勝這才看清了寧玥的臉,他皺眉遲疑一瞬,見她女人的打扮,不確定地問:“你是……”
寧玥笑道:“正是。”
李德勝臉上浮上驚喜:“當日忘了問恩公的姓名,四處尋找未果,今天居然在這裡遇見你!”
應思竹疼得口不擇言:“好啊,你這賤女人,嫁給我哥前還在外面勾勾搭搭,不守婦道!哥——你看看你娶了個什麼賤婦!”
李德勝一巴掌扇她嘴上:“嘴巴給我放乾淨點,這位恩公前幾日當街救了我母親,名字都未留就走了,這等高義之人居然嫁入你家,真是倒了血黴!”
李氏忙出來護女:“都是小女口無遮攔,她再也不鬧了,請您大人大量,別跟小孩計較,民婦拜謝大人。”
應思竹嘴巴腫得老高,嚇得眼淚都不敢掉,和小胖子縮在她母親身邊,安靜如雞。
應羨青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幽深的眸子映照著寒暄的二人。
嫁入他家,確實是倒了血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