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問起妹妹,妹妹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旁邊應思竹說東西早不見了。

他還以為妹妹和娘不親,只聽李氏的話,所以不把孃的東西當回事,慢慢便對妹妹冷了心。

是他錯怪了她。

兩兄妹並排沉默地走著,老夫人坐在車上看著兩人的背影,謂嘆一聲:“都是我不好,沒有替他們撐腰。”

寧玥捂著肚子沒有接話。她感覺胸脹,小腹墜痛。

這該死的熟悉的感覺,可千萬不要是要來小日子了……

但是原身一點相關記憶都沒有。

叫來彩妍悄悄一問,原來這竟是初潮。

彩妍急得方寸大亂,怎麼辦,那天忙亂,她把自己和妹妹的行李拿布一裹,收拾點東西就過來了,自己的倒是帶了。

但沒想起給小姐準備。

寧玥搖搖手,示意莫方。

她抄了應家幾個女子的全套裝備,還怕沒有月事帶麼。

原身這小丫頭也不知道怎麼造的,發育有點遲緩,竟然15歲才來初潮。

古代很多小女孩,15歲都當媽了。

只是,就算有月事帶,也很不方便啊。

古時候的月事帶就跟個小的長布口袋似的,四邊幾根綁帶,小口袋裡面裝點草木灰,一為殺菌,一為吸收。

草木灰雖說能殺菌,但是能吸收多少?一天少說不得換個十幾次?

幸好車裡還有很多預備做被子的棉花。

寧玥狠狠抽了一把棉花攥在手裡,主僕倆趁飯食休息時間鬼鬼祟祟地鑽小樹林。

鑽第一次時,應羨青還能當沒看見。

一天鑽到第三次時,應羨青終於疑惑地望過去。

老夫人笑道:“沒事,不用擔心,你的娘子啊,長成大姑娘了,可以當娘啦。”

侯府公子,到年紀了自然會有人做相關方面的教育。

應羨青反應過來,耳尖不可抑止地紅了起來。

老夫人又正色道:“雖說能當娘了,但是玥兒身子骨還小,有些事,你萬不可心急。再等幾年,到時候生孩子才不怕傷身子。”

應羨青耳朵更紅了,一語不發地轉身繼續拾柴。

他連碰都不會碰她,何來的生孩子。

一眾犯人裡,女犯佔了半數,這每月必經一遭的磨難不會因為流放就會停止。

寧玥的反常不但引起了應羨青的注意,別的女人自然也猜到了。

很快,奶孃就和靈竹過來了,悄聲打聽可有月事帶。

新的月事帶不多,舊的當然也不能拿給別人用。

幸好,做綁腿的細布還有很多,寧玥便拿出針線布料,給她們自己做。

老夫人已經不用了,但也過來幫幾個孩子做一些替換。

幾個女人拿出這個東西一圍坐,方圓十米全無男人蹤跡,但吸引的女人倒是越來越多。

到了晚間,馬車旁竟聚了十多個女子,有的飯也顧不上吃,個個拿著一小塊布,垂頭做針線。

要不是針不夠,聚的人只會更多。

就連崔曼凝都紅著臉過來了。

趙大力也沒有阻止,之前流放可不管這個,來了月事,流著血照走不誤,很多連個換洗的褲子都沒有,他們看著也於心不忍,但官府不管這個,也只能無奈。

但現在既然不需要官差出銀錢人力,也沒有耽誤行程,他自然樂見其成。

這次李氏真的坐不住了。

沒有綁腿,大不了累一點,總還能忍受。

但是沒有月事帶,問題可就大了。

她做好了被羞辱被拒絕的準備,拉著應思竹,硬著頭皮來找寧玥。

吳氏也跟了過來。

不料寧玥竟什麼也沒說,給了她們一點布料,然後指指一個快要做完的女子道:“一會她做完了你就用她的針線做吧。”

李氏愣在那裡,這次這麼容易?

還真就這麼容易。

同為女子,在這件事上,寧玥並不打算為難她們。

畢竟若是讓她們一身血汙行走在男人之中,難堪的並不只是李氏幾個,而是全體女人。

崔宰相這幾天身體已經好多了,崔郎中又恢復了整天圍著寧玥轉,蹭吃蹭喝的日子。

一幫女人圍著馬車做手工,旁的男人自然會當作什麼也沒看見,紅著臉走過,或者乾脆繞過。

但崔郎中可不是一般人,他年輕時家裡窮,哪裡顧得上教他這些。

後來他自己搬出去孤家寡人地過活,也從未有女人來找他看婦科,所以一把年紀了,對這個完全不懂。

他屁顛屁顛跑過去:“師父,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寧玥很自然地答道:“月事帶。”

崔郎中奇怪地盯著這個東西,真誠發問:“月事是什麼?”

一旁認真做針線的女子們紛紛側目,有人瞬間面紅耳赤,恨不得當場爬走,但被旁邊的女子死死拉住了。

那被拉住的女子回頭,見寧玥沒有羞色,很嚴肅的樣子,便也停了下來。

她們只知每月都得遭此一遭,但其他卻是懵懵懂懂,如果有機會解惑,自然還是想聽聽的。

寧玥見他連這麼基礎的都不懂,不禁搖了搖頭,虧他還是個醫者。

不過想想現代都還有很多人普及不到位,更別說古人了,乾脆從頭開始教:“女子每月都有受孕機會,孩子成形孕育於胞宮,每個月胞宮都會搭建一個適合孩子孕育的環境,準備很多營養氣血虛位以待胎兒來臨,若當月不受孕,胞宮則會將準備好的營養全部鑿了掃出去,女人就會每個月流幾天血,即婦人常說的月事。女人月事期間,毛孔大開,更易生病,所以最好不要勞累,少接觸冷水,否則受了寒邪,或影響清掃程序,天長日久,就會留下很多弊端,輕則身體不適,重則不育、血崩、甚至殞命。”

崔郎中大睜雙眼,被這新知識給震驚了,一時只覺女子竟然如此不易。

看看周圍婦人紅成杮子的臉,後知後覺地覺得這些好像他不應該聽。

但師父又是很嚴肅的樣子,彷彿講給他聽是一件多麼天經地義的事。

想了想,到底還是問出疑問:“每個月都要流血,也太過於消耗女子身體了,為什麼不能留著不掃,下次孩兒直接來不就行了嗎?”

眾婦人紛紛看向寧玥。

是啊,每個月都來太麻煩了,能不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