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巷子深處的一間破舊小平房。

陳慶之上前一步推開院門,一名枯瘦的老人正倚靠在藤椅上瞪著深陷的眼窩看著他們。

白鐸微微皺眉,隨後把目光落在了那雙失去手掌的小臂上。

唐前輩這狀態幾乎半截身子都入了土,哪怕用秘籍換取度日的銀錢,估計也沒幾年好活了。

“陳公子還勞駕您親自跑一趟,小老兒真是受寵若驚。”唐祀馬想要強撐著身體站起來抱拳行禮,但卻發現自己已經根本沒有拳頭了。

不由得一陣苦笑。

“唐前輩您這是折煞我了,誰不知道您是上一代江湖中的翹楚,是該我陳慶之向您行禮。”

說著陳慶之便朝著這位英雄落幕的老人拱了拱手。

白鐸也是有樣學樣。

“哈哈哈,陳公子心氣高卻不傲,難怪能在這一代的年輕人中獨領風騷。

能和你稱兄道弟的人自然也是不凡,我這本秘籍算是寶刀配英雄了。”

原本唐祀馬把秘籍賣出只是無奈之舉,如今和兩人交談起來,卻已變得心甘情願。

“小兄弟,我這本暗器法門名叫破月銜空,是老夫少年時觀流星劃過月亮所開創的。

威力足以在三流任何的暗器秘籍裡面稱雄。

如今老夫就把它交給你了,希望能在你手裡重現它當年的赫赫威名。”

唐祀馬從懷裡掏出一本皺皺巴巴的黃皮書,眼中滿是驕傲,帶有略微不捨的交到了白鐸手裡。

並且還附帶了暗器製造圖紙以及六枚造型奇特的鋼針。

“三流暗器法門之最。”白鐸伸出粗糙的手掌撫摸著秘籍封皮,這竟然是唐祀馬自己獨創的武功。

天資在普通人裡已經算是十分恐怖的了。

哪怕是現在的白鐸都沒有本事自己單獨創造一門武學出來。

這位唐前輩可真是個人物。

只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正是因為他的天資上佳,才導致了他目中無人最後落的被打成殘廢的下場。

“那小子就多謝前輩成全!”

“唐前輩,答應給你的銀子稍後奉上,同時我也會找專人照顧你的衣食住行。”

聽到這話,唐祀馬眼中泛有淚花,差點就當場老淚縱橫。

“老朽真的謝謝陳公子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沒齒難忘啊!!”

白鐸和陳慶之離開了,隱隱約約的能聽見唐祀馬在院中嚎啕大哭,彷彿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都宣洩出來。

兩個人給了他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關心和尊重。

尤其是尊重,對這個少年縱橫但卻晚年不祥的老江湖來說,比生命更加重要。

“陳兄還真是德才兼備,能收穫到你這樣的兄弟,真是白某的榮幸。

就是不知這門暗器秘籍價格幾何?我好把錢支付給你。”

白鐸說道。

他其實不太喜歡沾一些明面上的便宜,因為有時候如果你跳脫不了這個圈子,恩情那肯定是要還的。

“你剛才都說咱們是兄弟了,這門秘籍的錢為兄幫你墊上也是應該的。你可不要太見外了。”

陳慶之橫眉一挑,故作不快道。

白鐸訕訕一笑,“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兩個人並肩在街上走著,陳慶之突然出聲道:“我與白兄一見如故,不如你就加入我陳家可好?

我奉你為座上賓,到時候你我兄弟二人一起打天下。”

白鐸心中一沉,暗道:“果然還是提出來了麼。”

其實陳慶之人格魅力真的是無可挑剔,就衝他跟唐祀馬的對話中就可以知道。

經此一事,唐祀馬估計都能把命給陳慶之。

只可惜那老傢伙殘廢了,要他的命也沒用。不然陳慶之肯定順手把他收入麾下,而不是僅僅派一個家丁去看護了。

“我雖有心和陳兄共謀大事,但我已經是朝廷之人。

不如就讓在下和林總捕商議一下,再好告知。”

白鐸沒有做出回應,而是把話題引向了林千夜,如果是林千夜不同意,那麼就不算他白鐸不懂得感恩。

當然林千夜是肯定不會同意的,他可不願意放跑白鐸這個天才。

“欸,白兄不可,我倒是忘記你還是六扇門的捕快了。”陳慶之趕忙打住,如果林千夜知道他挖牆腳那還得了。

以他的暴脾氣估計得打上門來。

陳慶之雖然在練氣境神勇無敵,但面對凝罡還是螳臂當車。

“那好吧,若是陳兄沒有別的事,在下就先告退了。”

“行行行,知道你是武痴,趕緊回家研習這門新到手的秘籍吧。況且還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等著你吃飯呢。”

“陳兄不可胡說!我和木小姐和惜福姑娘清清白白!”白鐸漲紅著臉,語氣像是沒談過戀愛的處哥。

“既然清清白白,那你臉紅什麼?哈哈哈。”

陳慶之拍了拍白鐸的肩膀,力道厚重而綿長,幾番調侃之下白鐸敗下陣來,只能灰溜溜的先一步離開。

望著白鐸離開的背影,陳慶之目光深邃。

“真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真傻,當真不理解我的意思嗎?”

與此同時,匆匆在人群中趕路的白鐸也收起了剛才窘迫害羞的表情,臉色恢復了平時的淡漠。

其實陳家僱傭私兵的事情已經是衙門大忌,如果白鐸在傻傻的入局,最後只能是利大於弊。

畢竟陳府僅僅是有錢而已,一些個高階的秘籍和人身安全的保障都遠遠不如六扇門。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想要獲得那顆先天氣種。

“果然,當你沒有實力跳出這個圈子的時候,圈子所產生的因果你都得去承受。

我想要六扇門的秘籍,我就得整天為了功勳去保護和我不相干的陌生民眾。

陳慶之這件事也是如此,雖然我婉拒了他的邀請,但他的人情卻不能不還。

並且我倆這種若即若離的‘兄弟情’也得繼續維持。”

白鐸心事重重的返回居安閣小院。

居安閣是那間兩進門院落的名字。

其實白鐸一直在思考,為什麼陳府要花費大量銀錢去圈養那麼多武者護院。

這幾天白鐸也在暗中打聽城內其他富商家的勢力,卻遠遠沒有陳府這麼恐怖。

簡直在抄家的邊緣瘋狂試探。

可挑釁衙門底線對他有什麼好處?又或者他們陳家又有什麼不懼怕汾陰縣衙的背景?

“共謀大事,共謀大事。”白鐸已經不止一次從陳慶之口中聽到這個詞了,他家行商而已,這算什麼大事?

共謀大事,富商,儲備資金,私兵......

“戰亂將起?!”白鐸心中突然冒出這個可怕的想法,雖然大乾一直不安寧,國土邊緣經常戰火紛飛。

各地諸侯也有起兵造反之勢。

但汾陰城所在的河東郡可是皇城的勢力範圍,這裡的土地沒有王侯分封,都直接受到中央的直接管轄。

“算了,多想無益。就算真的發生,憑我一個捕快能改變什麼。不如抓緊時間提升實力,哪怕有突發狀況也能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