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亢憑藉著自己是隱身的狀態,琢磨著:反正這會兒澡也洗完了,實在是好奇,那兩個男子的聲音,到底是誰?也是在這裡泡澡的嗎?他們怎麼也來到“明火處”了呢?他們也是來排隊籤“契約”的嗎?

正想爬出去看看,可是,轉念又一想,大家都是隱身狀態,連自己的身體都看不到,又怎麼能“看到”說話人的樣子呢?

這樣一想,就決定,先不去做無謂的折騰了,不如先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些啥,估計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呢?

說“難過嗎?又一次”的人,聲音比較清亮,聽上去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而接話的那一位,聲音略微低沉一些,判斷不出年紀,估計兩人年齡相差不大吧!權且定義為“甲、乙”吧!

聽他們說話的語氣,對他們的個人資訊,多多少少還是能有一些想象的,比如乙說:“不,是他們還太小,不懂我罷了。”那種自憐自艾、又假裝寬容大度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他有些言不由衷,似乎多多少少總有一些“雖然飽受無數次打擊和傷害,卻還始終堅信:自己不過一直只是‘知音’難覓”的委屈和惆悵在裡面,好在最終表態還是堅定的,並沒有完全喪失信心和希望的樣子。

“姣月不同意很正常,可是么俏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你,這就太過分了,你為她做了那麼多事,如果不是你及時出手,上次她差一點就要被爨族眾靈的明火灼傷至死了,是你救了她,她應該最起碼懂得感恩啊!”甲在為乙分析。

沒想到,他們和自己兩個徒弟的關係,還不一般。原來,這個“他們”是“她們”,是在說她的兩個弟子呢!

“這孩子心思多得很,哪有這麼容易!為了救她一命,是,我的確做了一些不合《煉法域規》的事,但這也都是為了救她。一過多少年了,我倆也算是想盡辦法了吧,可她們滿心滿腦就一個名字:‘木依’,在她們心中,她們的師傅就像‘神’一樣的存在,怎麼可能再改拜我們為師呢?不過,就算如此,我還是看好她,不管她怎麼對我,我都堅信,總有一天,我能感動她,能讓她明白我的心意,改口叫我‘師傅’。畢竟,如果我倆不能收了她倆為徒,那個‘神’師傅木依,也始終無法突破自己的‘術’界,咱倆在這裡守候多年,也就沒有意義了。如果完不成任務,如何向上天覆命?”乙說。

“真要有那麼一天,哥,咱們就這麼先說定了:么俏歸你,姣月歸我。我還是喜歡姣月正多些,端莊大方、和藹可親,善解人意,不像那個么俏,聰明到過了頭、心思還重,總愛和人抬扛,我怕這樣的弟子,我還真收拾不來。”甲應答道。

“原來,這是一對‘好為人師’的兄弟,想和我爭弟子呢!不過,他倆誰啊?有什麼能耐和我爭?———不過,我有他們說的那麼厲害嗎?還‘神一樣的存在’,之前的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啊?讓她們崇拜、忠心成這樣!”書亢聽得有些眉目了。

“哥,你真不恨么俏嗎?她讓你吃這個蓮子,你就吃;讓你專門負責這裡所有的汙垢排出,你就答應,堂堂一代‘邪神’,怎麼就能甘心任由這個小丫頭片子呼來喝去的啊?”甲又接著說。

“嗯,從現在起,‘甲’就是‘弟弟’;‘乙’就是‘哥哥’了。”根據這段對話,書亢開始給兩位重新標註代稱了。

“什麼叫‘恨’?什麼叫‘汙’?你不覺得這些都很有意義嗎?我沒有覺得她‘恨’我,這裡的‘汙濁’有什麼不好,難道這個世界上,不需要這些嗎?”哥哥的回答還挺有些辯證法的意思。

“但我還是覺得‘愛’更令人愉悅,‘乾淨整潔’更讓世界美好啊!”弟弟的觀點,很“正能量”,這個三觀嘛,書亢很認可。

“太以,你負責‘美好’,我處理‘骯髒’,就像咱倆在這裡,不也隔著一缸水體,分工合作了這麼多年了嗎?你種出了美好的荷花、蓮花;我收集了所有的汙泥、混濁;讓人們喜愛你,讚美你,但你也知道,能讓這些花開得美好的營養全部來自這些‘汙濁’;而沉到水底的這些‘汙濁’,其實都是你那些美好的花凋落之後的樣子,我怎麼會嫌棄你送給我的‘汙濁’呢?其實,咱們互相供給,互相支援,你就是以後‘將會被人罵的我’,我就是現在‘正在被人愛的你’,我倆本來就是一母所生,同時來到這世上,我怎麼會去嫉妒一個‘人前美好’的弟弟呢?咱倆本來就是一體的,不分彼此。只是你,太喜歡‘領’的那一套了,他的那個‘耀’層,你把這個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我願意,收下‘恥辱’這層的稱號,因為,我並不在意,還引以為傲。世上總得有它們存在的空間和意義啊!所以,你討厭的,我都要了。”

哥哥再一次的回答,怎麼看,都覺得他是“通明事理,愛心滿滿”的暖男大哥一枚。

“哥,難怪爸給你取名叫‘達逆’呢!你可是不‘逆反’,不能活啊!怎麼各種不好讓你一說出來,又都似乎沒有那麼‘不好’了呢?”太以弟弟回答道。

“是啊,‘領’那邊教會了你‘好’;‘壞’就歸我;‘領’那邊教會了你‘對’,‘錯’就歸我,是不是很合理?我看啊,不光是‘她們太小了聽不懂’,你也沒有完全懂我。”達逆哥哥應和說。

“我當然懂!因為我們是孿生兄弟嘛!只不過,是內臟位置完全長反了的‘映象’兄弟,所以啊,老天就安排好了,咱倆這一輩子啊,就是要‘對著幹’!”達以不服氣自己被叫小,“更別忘了,有一句古話,叫‘邪不勝正’,所以啊,你是永遠幹不過我的。”

“是嗎?”達逆哥哥幽幽地吐了一嘴髒泥在蓮花花瓣上,然後接著說,“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又怎麼說?”

被汙泥沾髒了的花瓣,受到突然而來的重壓,就整片花瓣從根部掉了,不偏不倚,向著“吃瓜群眾”書亢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