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都唔太清楚頂會突然有兩個小朋友入來,可能同果只雞有關也未知?”聰兒媽媽也搖頭,說不知道這兩個“不請自到”的小客人的來歷。

“雞?我諗哈,好似系山下,隨著果條小溪一路行下去,有一條河,不過有小小遠,系河上邊,有根好粗嘅木頭,幾年前落入水中,一直未被沖走,當水位放低果陣,佢哋仲可以露出水面,好似一座橋咁麼樣,似我哋嘅小朋友的身段爬上去,仲可以行。或者系河對岸其他村哋小朋友,追趕自家哋雞,順著喱根木橋一路追過來,啱啱好,果只雞聽到喱度有雞,先其行進間屋嚟嘎!”

姬圉又好好想了一圈村邊的環境,突然想起了那根,只有在枯水期,才會從河裡現身的巨大“獨木”,最近這段時間,水位下降了,這座由天然大樹倒臥而形成的僅供兒童可以爬行穿過的“獨木橋”,就正好露出來了。因為有河流的阻擋,河兩岸村子裡的小朋友很少有機會能夠互相“串門”,可是這段時間,正好就可以有這個方便條件了,或者,就是對面的小朋友,本來是在追雞,同時也很好奇這邊的情況,就一路追過來,這才會突然出現兩個不請自到的“小客人”。

“系咁樣!有理。”聰兒媽媽點頭表示贊同。

對於在藏書坊和前院發生的所有動靜,早有僕人給聰兒媽媽彙報完了,所以,她才對一切心知肚明。但與孩子們所擔心的不同,她更覺得為此而驕傲,因為自己的孩子是如此的聰明,居然可以無師自通,在身有先天耳疾的前提下,還能聽懂別人說的話,本來就很神奇了,更何況,各個國家的字型,都不一樣,那麼複雜,他居然也能一一辯認出來,還能想出“萬蛇出洞”式的歸卷辦法,這哪裡像是一個三歲孩童所應該能做出來的呢?

所以她交待那些僕人,只需靜靜觀察,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就行,對孩子們的任何舉動,不要干涉、打擾,任憑他們自由去折騰。

“先生,我仲想追出去察看一下,喱兩位小朋友,如果仲未行遠,可唔可以請番佢哋來我哋嘅厔企坐低飲茶,交個朋友嚟?”姬圉想彌補剛剛沒請小朋友進來作客的遺憾,更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就向先生請示,想去把兩個小朋友追請回來。

“得嘎!咁你去先!”聰兒媽媽應允了,“小心點!”

姬圉彎腰行禮,退出書房,轉身就去追趕兩個小朋友去了。

到底是他所熟悉的山路,姬圉對於如何走到那條河很熟悉,更何況帶著小妹妹走路的少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走得太快,所以很快,這兩個小朋友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

“喂———等一下!”姬圉先是喊了一嗓子,然後看到兩個小朋友停住了腳步,往回頭望,然後就趕緊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頂?仲有乜事?”少年很警覺,一手抱緊了他好不容易追回的大紅公雞,一手把妹妹拉在了身後。

“莫緊張!系咁,吾家先生聽聞有客來厔企,但吾未能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實為失禮之至!加之我哋嘅村好偏僻,平常都沒乜人來訪,所以讓我請回二位,返番我的嘅屋,飲杯茶,傾下解。以且,你我年歲相當,至可以交個朋友聽。未知兩位,以家得唔得閒,隨我行番厔企坐一下嚟?”姬圉走到少年前,拱手施禮,說出了自己想請他們回去喝杯茶、聊聊天、交個朋友,讓他能有機會盡一下地主之誼的請求。

少年抬頭看了一下天,天色尚早,又看了一眼小妹妹,看到姬圉態度很誠懇,想了想,就點點頭:“你叫乜名?”

“在下姓姬名圉,晏嬰系吾家父,今年十歲,正受教於先生,你哋啱啱進的就係先生嘅厔企,也都系我家先生叫吾請番你哋,歡迎來做客!”姬圉認真回答後,也反問,“敢問你同你阿妹的名,頂稱呼嚟?”

“我叫‘商酉’,家父商容,今年十二歲,隨家父讀書;喱位系我家妹,佢叫‘商午’,今年八歲。”少年亦認真答道。

如果他所說的“家父商容”,是那個鼎鼎大名的商末殷紂王掌管禮樂的大臣“商容”的話,那這兩個孩子,可就不是一般人了,有這樣的家境,一定是從小有機會飽學詩書,精通禮樂,可怎麼能和這樣兩個身手敏捷、有膽量探險的追雞小朋友聯絡起來呢?

“請隨我來!”姬圉也只是聽先生講過一些關於商容的故事,沒想到,能有機會見到他的家人,心裡也是充滿著激動,帶著很想快點聽故事的心情,高高興興地在前面領路,帶著兩個小朋友,又原路折返回到先生家中。

那隻被商酉抓著翅膀的紅色大公雞,此時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小獅子般炸毛的脖子那一圈的毛,早已撫平了下來,現在倒像是一隻寵物雞一樣,任憑少年把它隨便帶去哪,只是這頭還四處轉啊轉,不管少年怎麼跑跳,都保持著驚人的平衡。

它一定在納悶:“又回去?是還想讓我再和它鬥上一場,分出個勝負嗎?”

姬圉知道這隻鬥雞還是雄心未泯,當回到前院,它一眼又看到那個大雞窩時,嗓子裡擠眼出一陣“咯咯喀”的聲音,眼神中還露出一種“老子又回來了”想要再次挑戰的霸氣。所以,從他一進院中,就請僕人另找了一處單獨的窩棚,讓這位“導航好鬥雞”先去獨自歇息。

前院雞棚裡的另一隻剛剛交過手的大公雞也從嗓子眼裡的低鳴“咯咯咯”地回應著對手的“叫戰”聲,無奈,被關進了雞窩,這次飛不出來了,很有一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不滿,在雞窩裡撲扇著大翅膀,追逐啄著鄰近幾隻無辜的雞,搞到雞窩裡,無端端地鬧了一把。無奈,這些都不是它的對手,都是能躲就躲,鬧了幾下,這裡也安靜了。

哎,那隻雞一定在想:“無敵真寂寞!今天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對手,還沒打幾個回合呢,就被人給破壞了,真太可惜了!”

這兩隻今天交過一次手的“鬥雞”只好用它們雞類的語言,相隔很遠地“咯咯咕咕”打著嘴仗,聊以慰藉。

所謂“不打不相識”,雞如此,更何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