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依一邊說,一邊看,眼瞅著,如果再“坐視不理”,文子那正在顫抖加速中的肱二頭肌就要打破正常抖動頻率了,就一縱身,越過文子的身體,跳到了他下面的一層,抓住站穩,把軟梯的形態恢復成標準的“垂直”態了。

能夠站直,文子總算可以放鬆一下他的上肢肌群了,十分開心,又有幾分賴皮地說了一句:“就知道你又看不下去了!”

“唉!沒辦法!某些人啊,總愛說個大話什麼的,本姑娘大度,就受累一下吧!”

到底還是木依第一個,親手接觸到了那些個“黑色金屬狀棍狀物”,摸上去,表皮很是堅硬。這些黑色棍狀“葉”在上層分佈的較疏,直徑粗大,表面溫度也高些;越往下去,就越細小、手感越來越冰涼,分佈密度越大,可供人騰挪盤旋的空間就越逼仄———如果想懲罰有“密集恐懼症”患者的壞蛋時,把他直接扔到底下就可以了。

木依收回雜念,把這些“黑棍葉”中較細部分其中一根用力折斷,上層粗大的根本就掰不動。只見,切面顯示,那裡面竟然是純白細嫩椰蓉似的物質,還流出了牛奶般質地的汁液,而那個黑色金屬狀的表皮,應該是類似偏硬蠟質的,看上去有金屬光澤,卻並不是金屬的質地。又湊近鼻子聞上去,有一股類似橡膠的味道,應該不能吃。

“我就說嘛,這不可能長成‘鋼鐵樹木’嘛!不過這‘仿生’嘛,還是做得挺像的,不知道是為了迷惑什麼東西呢?”

木依把自己採的樣品遞給文子看,文子接上去,仔細研究了一下,也同意木依的判斷。

“那,既然不是金屬,為什麼,會有引力場呢?”

文子還是用心去體會著下降過程中,對自重的判斷,分明是越走越輕鬆,應該是有一種力量,在抵銷著無處不在的重力。

這個下降的過程,大概持續了近二十分鐘,木依所畫的第一版“繩梯”就走到了盡頭。

“還不夠長,你再整一條。”

文子掛在繩梯的末端,提著“合理化建議”。

“整可以,你先下來,要等前面這條消了,才可以畫下一條,這是有時間限制的,並且不能重樣兒,我還得做一些改變才行呢!”

兩人坐在這不知道是幾分之幾的中段樹幹上,一邊等,一邊看。他們向上望去,剛剛下來的那片樹冠與樹冠是自然形成的間隔空隙,像是一個木刻版畫所留出的白邊似的,輪廓界線清晰分明;那些烏雲、星空、耀眼的陽光間或閃現,讓這些白邊,不僅僅是白邊的視效,時不時還閃爍一番,很有動感,像是精美的掛飾一般。

再往下看,只覺得越來越窄,越來越密,視線的焦點,聚成了一個不知到終點在哪裡的黑點。

“你覺不覺的,這每一株樹,就象是一個未知無限長度的細長喇叭造型,似乎永無盡頭似的。”

文子這麼一說,木依也開始認真檢視:“有道理,根本看不出下面還有多深。不過,再深,也總應該有一個底吧!就算是整個莽咼被這種東西長滿了,這個包裹著莽咼的巨藻咼牛,也是有個體量限度的啊,長是長了點,或者,這就是這裡為什麼會是細長,而不是和咼國類似的胖墩型的原因吧!既然來了,我們就得搞搞清楚,這麼奇怪的地方,到底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正在兩人聊得感覺越來越接近“事實”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嘩嘩的水聲。

“不好!”

兩人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水聲來自哪裡,一股強大的水流就從樹幹底部如噴泉一般地噴湧而出,把他們直接衝回到了樹冠的位置。

水流並沒有一直淹泡著他們,似乎就只是出來送兩位一程似的,頂回到原位,又迅速退縮了回去,就象海邊突然而至的潮頭,把兩隻小寄居蟹打回到沙灘上似的。

這次兩人沒來得及手拉手,不過,還是一人掛到了一處枝頭。

他們發現,辛苦半天,又回到了原點,又看到了那掛還沒有消失的“繩梯”在擺動不停,真有些哭笑不得。

“啊!啥意思啊!不讓下去啊,是我們走錯方向了嗎?”

木依覺得一定是他們的思路錯了吧,不應該往“下”走?

“不往下,那往其他方向,也沒有路啊?”文子也有些犯愁,四處望了望,抹了一把剛被水沖刷遮擋在眼前的劉海碎髮,把它們攏向腦後,露出寬闊飽滿的智慧額頭。

“還有,這突然而來,又突然消失的水,你覺得是怎麼回事?”木依追問道。

“有點詭異,象是海水漲潮似的。不過,要是一直有這樣的潮水來回沖刷的話,那些葉子長成棍子樣,就有解釋了:可以表面積最小,不被帶走。”文子提出一解,似乎還能說得通。

“到底是不是有規律的漲潮落潮,咱們再等一會兒,要是有規律,那就可以判斷到底應該選擇哪個方向走了。”木依拿出嚴謹的科學試驗態度來,抬起左腕,確定了一下時間,“大概一分鐘前,這次突然襲擊的水出現又消失了,我們再等一會兒,看看,如果有的話,下一次,什麼時間發生,間隔多久。”

“好,你看著表,我看看有沒其他路。”

文子站起身來,抻展胳膊,把被水打溼的衣服晾曬到溫暖的強光下,不停轉著角度曬。

“你別說,這些鏤空的烏雲還真是好看,裡面雖然陰著吧,卻正好能反襯出星光,還真像你說的,美極了!”

文子也開始欣賞到了木依最初的所見。

“不過,就算我們跳去鄰近的另一株樹上,似乎還是一樣的環境,而我們現在就是身陷其中,象是在亞馬遜叢林的深處中心一樣,就算是走‘冠頂’的路,也得知道,往哪個方向跳,才能更接近邊緣啊!”

文子的判斷並沒有問題,他們所站的位置,還實在是因為整體林地體量過大,而他們是“只緣身在此山中”的無法客觀,不得不迷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