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魚界

“聃兄高見！哈哈！形之有無，意之長遠，唯其適之，相得益彰，方得各享其德！”

看到李耳已經有些興頭上來了的意思，向重還是覺得應該“此處有掌聲”，就不吝言辭，好好給順著杆子爬了爬，把他一通猛誇。

“向公子過獎！然吾深知，雖世有頑石易尋，其亦有意永久，奈何吾之思卻無與之相匹之精深，何顏上石，淺薄之見，徒妄自尊大，為後人所恥笑哉！”

李耳重新把衣袖恢復成正常姿態，一邊正色自省，一邊謙恭之勢更盛。

“唔塞擔心，假以時日，我等皆會終有所成！只需盡力而為，量力而行，順天應時，何愁精深之思不至？”

向重敢於這樣寬慰，當然是因為他知道，在他眼前這位謙謙君子，就是未來的“老子”，影響中華民族幾千年的偉人，至於他自己———不過是有幸能追星追到古代的超級幸運粉絲罷了！這個“我等”裡，其實是不敢含有“我”的，畢竟，來到這一世的向重，到底會在歷史上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還真未可知。

“想想真可笑！明明是隻有兩位數的生命，卻操著三位數祖宗的心！”

向重———在心底暗暗自嘲了一下，未來的“辛吾”，在短短二十年的生命裡，隨便扯出一段來，都無法與“向重”相比：在同樣的“三歲”裡，辛吾只會用尿和泥巴；而“向重”卻可以與老子同席而坐，比肩而談，這簡直是———太賺了！

商酉、商午兄妹倆並沒有跟著姬圉和“小尾巴”去捉地龍，而是靜靜地跟在李、向二人身後，商大夫早有交待過他倆，要多向兩位學習，他們一邊聽，一邊輕輕點頭，手中隨手採摘的路邊野草，快被他們把玩得要折斷了。

“圉哥哥，快！呢邊有大魚，系呢邊放落去！快點！”

人還沒到，“小尾巴”的聲音就從湖邊的一叢濃密的草叢後面傳了過來。

兩人去捉地龍的工作顯然已經完成了，現在，“小尾巴”終於可以得償所願望地去喂湖裡的那窩黑背大草魚了。

“哈哈，你眙！果條大隻魚仔食得好快啊！呢幾條小滴哋都搶唔到，頂算啊！難道魚仔都唔知愛護細路仔？”

“小尾巴”的問題很多，一邊喂，一邊埋怨著在魚的世界裡沒有“禮儀仁愛”。

“你頂知呢哋唔系魚界之道？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大有大的道理，小有小的活法啊！”圉哥哥已經貢獻完了所有挖來的地龍了，此時一邊搓著手上沾著的髒泥，一邊應答著妹妹的問題。

“如果系呢樣，吾等又遠大過強過果條大魚，就可以隨便捕食掉佢哋嚟嘎！咁吾哋就可以幫助果條細路魚仔，佢就有機會長大，系唔系？”

“小尾巴”對於干涉“魚世界”的秩序，又有了新的興趣。

“憑你一己之力，只可以影響到一、兩隻魚仔的一、兩日，然於其他的魚族來講，規矩就係規矩，你，幫唔到所有的魚仔。”

聽到圉哥哥的這番回答，“小尾巴”突然失去了剛才餵食時的興奮感，她似乎想要做點什麼，可又不能確切想明白，自己到底能做什麼，去改變那種“強者益強，弱者愈弱”的不公平“魚世界秩序”。

她呆呆的盯著水裡的魚，把她所灑下的地龍全部吃完，又稍微徘徊了一會兒，就都潛下水裡，不見蹤影了，似乎她真的什麼也沒有做過一樣。

“好啦！魚都走啦，吾哋也返番吧！”姬圉走上去，從背後輕輕用寬袖攬過正在莫名惆悵中的“小尾巴”那瘦弱的小肩膀，把她帶回到湖邊，與向重他們四人重新聚到了一起。

“頂嘛？系賓個欺負姬姑娘嚟？看似好不開心？”

作為東道主，李耳首先發現了小客人姬靈姑娘的神色不太正常，比之前的靈動活躍，突然間新增了她所從未有過的沉靜姿態，竟然是，和圉哥哥兩人很安靜地走回隊伍中來。

“有勞師兄牽掛！家妹只是不明魚界與人界規矩有別，心中存疑，未能釋然，故而靜而思之，並無妨！”

姬圉向李耳做了一番解釋，疼愛地看了看自己那似乎突然間在長大的妹妹，彷彿不再那麼胡鬧了。

“原來如此！咁吾可唔可以幫到你嚟？有咩諗不明，你可以試下同吾講講？”

看到李耳衝著自己提問了，“小尾巴”也壓不住了，想了一想，認真問道：“如果吾系一條細路魚仔，小小隻，系湖裡搵食，依魚界之規矩，吾兄唔會讓俾吾食，聃哥哥你就更加強大，亦唔會讓吾，咁吾豈不要終日餓肚，直至死咁？吾一諗到果只小小隻魚仔，會如此艱辛，就會好唔開心！吾諗，頂做先才可以幫到佢哋。敢問聃哥哥，當如何解？”

“估唔道，原來姬靈姑娘如此善心！吾願試解：如果話，吾系果條細路魚仔，至小果只，吾知自己肚量不大，食量亦不大，因此，只須小小一點食物，就可以食飽。而父兄們都大隻、強壯過吾，吾願意等待，待佢哋用餐先，總會有一點殘餘，足夠吾飽餐；如果而不夠，吾願意去佢哋都不願意去搵食的偏遠一隅，吾可以遊遠滴，競爭者亦少滴，系果邊，吾確信可以俾自己搵到更多吔食，只需要有眼色、肯動腦、再勤快點，假以時日，吾終可以長到，與兄長們一樣大，甚至更加強大。咁樣就不會死嚟！象這樣解，姬姑娘可還滿意？”

“咁樣，吾終有一解：如果吾在自己家中挖出幾塊池塘，再按魚之大小，分別畜養，魚界之於我人界，則變得可以左右其生死、壯大，豈不更好？”

“小尾巴”眨了眨大眼睛，並沒有被李聃的漫長“偷生”方案所折服，而是提出了要自己來養魚的速成大招。

“此解亦可！不過，對於魚仔來說，佢哋未必喜歡：假你之手，控制佢哋生死、飽餓，一點都不自由，更何況，你花錢財力氣去養佢哋，目的為何？待佢哋長大好食用佢哋？還是單純善良，想為佢哋養老送終，自然至死？如果有一日，你有事外出，不能顧及佢哋，佢哋仲會因你之離去而死，較之無人看管，於大湖中自由生死而言，賓種死法更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