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兒,雖吾自暫無法允諾必可以要回你兒,但俾吾試下拜託華元右師,眙下有冇機會。你且返回,等待吾之訊息。”

華喜對於沒把握的事,寧可拒絕在先,也絕不會憑空打包票,他要為自己的信譽負責,無論公私,任何事上。

“你既已有妻子,亦因玄玉玉簪為緣,吾再贈你妻一些玉飾、帛絹、乞巧雜物,替吾道賀祝安罷!望流兒有日來宋,見上一見,可好?”

華喜不能讓王丹空手回去,就命人備了一大車禮物,也算是略表心意。

“多謝舅舅錯愛!丹兒告行,有召必返!”

來的時候,匆匆忙忙,回去帶著這滿滿一車禮物,王丹總算是摞下一樁心事,不用很趕的從容驅車返衛,這一路也是異常順利,毫無周折。

這心情一好,一路上見到什麼都覺得特別好,路經宋國集市的時候,就琢磨著給渾夕、柤離子兄妹倆都帶點什麼手信回去。

渾夕愛武,王丹就為他選了一柄極其鋒利的純鋼佩刀;柤離子從醫,就給他整了一套純銀細裝的針灸套裝;而楠兒產後身體弱,就為她採買了上好的貂皮披肩,把這些全部裝好,與華喜所送的那車禮物放在一起,這樣才算是心滿意足,周到完備了。

滿心歡喜地回到衛國,快馬驅車,往家裡趕。

快到之前,卻驚訝地發現:家門外的樣子,變了!並且還停了很多車駕,人頭湧動的。

“不好!”王丹第一感覺,家中一定出什麼事了,於是把車轉了一個方向,繞道從家的後門那邊街回府。

把馬車停好,王丹也不敲門,一縱身躍上了牆頭,輕手輕腳地從屋頂溜過去,蹲下身子往院裡看:只見一院賓客,正在有吃有喝的,看著幾個小姑娘跳舞,而所追隨的古琴樂聲,正從羊流兒和他的主臥室裡飄了出來。而門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那裡和外面排著長隊的人們講著什麼。

待他轉過身來,確定:是渾夕這小子。

“怎麼回事?”

王丹一邊猜測著發生了什麼,一邊半放下心來,心想,總算沒有發生什麼太壞的事。

於是他又回到後院,跳下院中,從裡面把門開啟,把滿載著禮物的馬車趕進院中,再次把門閂好,這才牽引著馬,先去補充水草,然後自己順便洗了把臉,整理了一下衣服,手裡捧著華喜所贈的那個裝滿精美玉飾的首飾盒,滿心歡喜地向主人房走去。

房間裡,羊流兒正在專心撫彈著一曲《神人暢》,樂聲悠揚,似有登仙之意。

王丹把門突然推開,樂聲隨之戛然而止。

“啊!”

羊流兒心中一直所擔心的那個畫面,就在這一聲“啊”中,出現了!

“丹兄你回來了!”

柤離子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從羊流兒正對面的坐席中款款起來,把手邊的診療包輕輕向身後挪一挪,轉身面對王丹,施禮問候。

“柤兄也在啊!”王丹有些意外,畢竟,這是主人房,但看到那個敞開著口還沒有收拾好的診療包,也就釋然了,把禮盒放下,回禮說道:“有勞柤兄看顧,不知愚妻腿疾可有痊癒?”

“已無大礙,吾今複診,兼聽樂療之效,近期所帶之樂曲,弟妹都可以很快入手,實在是聰慧異常,可喜可賀!如此再經旬月,便可出府自在行走。”

柤離子一邊用極慢的動作收拾那些攤在診療包外的器物,一邊語氣篤定地回答。

羊流兒臉色從紅變白,又從白變紅,聽到這瘳瘳兩句問答,表面上還是強裝鎮定,心裡地是被驚嚇得不輕,只見一層細密的汗珠已不知不覺地從額頭沁出,把她精心飾畫的彩妝,衝出了兩道粉溝來。

“如此多謝柤兄!請柤兄莫急走,吾今日從宋返回,有禮帶俾你,請稍等下。”

王丹沒想到現在就能“碰到”柤離子,於是只帶了給羊流兒的一份禮物,現在就忙不迭地返身出去,再去拿取那盒銀針套裝。

“嚇死吾了!”羊流兒見王丹走遠,這才把捂住胸口的小手放下,衝著柤離子輕輕地埋怨嘆息道,“幸虧……”

柤離子很是得意地把診療包拍了拍,意味深長地對羊流兒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算是回答。

“丹兄愛妻,濃情厚意,實在令人羨慕羨慕!”

看著那一大盒珠寶首飾,柤離子故意大聲讚揚,正好被帶銀針返回主人房的王丹能清楚聽到。

“夫人頂會斷著咁長時間?外面賓客在鬧,吾要頂唔住嚟!”

與拿著針灸盒的王丹返屋時,迎面而來四目相對的,正是渾夕。

“先生返來嚟?!”

渾夕收起抱怨的那句,欣喜地加快腳步,向王丹跑來,趕緊接過王丹手中的東西,一臉歡樂,趕緊把王丹讓進了主人房。

“柤兄還在啊?”

渾夕顯然沒料到柤離子在這裡呆了這麼久,但應該是他從正門迎進來過的。

“系,夫人要求吾今日多聽聽她所奏的《神人暢》,提點意見,吾就悉聽尊便,留多了點時間,正欲判斷此曲效果如何。”

柤離子依然是應對自如,看上去,毫無破綻。

“也是,多虧柤兄從宮中帶來咁多樂譜,如此吾等才不至於無曲可續,也可以安撫賓客之心。”

渾夕就算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忘掉外面的麻煩,就想著:得先演奏完此曲,把外面那群人伺候散了,這才算了結麻煩啊!

“如此,夫人可先繼續奏完,等外客散盡,吾等盡歡不遲。”

王丹也覺得外面很麻煩,必須先處理掉,這一堆鬧哄哄的“外人”。

“流兒,如此有勞夫人你啦!請繼續。”

王丹坐回主人位,柤離子移坐一邊,雙手接過王丹送給他的銀針套裝禮盒,捧盒再謝,復又坐下,說道:“還是丹兄瞭解我!吾一直對宋之醫械渴望有嘉,今得此厚禮,正合吾用!不甚感激!”

羊流兒看著眼前這三個男人來來回回地折騰,她身子雖未從“繞樑”前挪動一寸,心中卻似早已在萬丈懸崖邊上上下下多少個來回了一樣,早已是各種驚濤駭浪,幾番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