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與孫思邈的到來,為莒國公府增色不少。

一個人間帝王,一個人中祥瑞,想來有帝王之氣和祥瑞之氣加持,莒國公府大富大貴不成問題。

儘管莒國公府已經富貴至極,但唐儉就是這麼想的。

進了國公府,為李讓診治一事反而不急了。

要知道唐儉和劉威還有孫思邈這個人瑞趕了一天路,到現在還滴水未進。

三人進入唐府正廳,唐儉正欲開口。

便聽的管家唐興來報,宿國公,趙國公,琅琊公,宋國公等人聯袂而來。

唐儉一愣,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這麼晚了,這些老傢伙來幹嘛。

轉頭看見跪坐於主座之上的李世民,心中頓時瞭然。

感情這是將他的國公府當成李世民的行宮了啊。

客人來了,當然沒有往外趕的道理。

吩咐唐興將一群大佬迎進府中。

唐儉大手一揮,宣佈設宴。

一眾大佬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來唐府還能混上一頓飯,於是在與李世民見過禮之後,便欣然入座。

當然,也免不了朝孫思邈行一個晚輩禮。

畢竟一群大佬之中,年紀最大的唐儉在孫思邈面前都是棒小夥。

宴席甫一開始便進入了高潮。

沒辦法,有程咬金在,宴席想不進入高潮都不行。

在程咬金的帶領下,一群將領很快拼起了酒。

燈火通明的莒國公府也逐漸沸騰起來。

整個宴席期間,眾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與李世民談起李讓。

主要是不確定李世民現在有沒有消氣了。

雖說李世民今日來莒國公府中,很大機率是為了看望李讓,但帝王的心思向來是最難揣測的。

萬一猜錯,很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不過,唐儉這樣的人精,雖然不會輕易表明某些事情,透過一些題外話旁敲側擊卻是不難。

菜過三巡,酒過五味。

在唐儉有意無意的引導下,話題就不可避免的轉移到了李讓留在獄中的兩首詩上面。

然後,酒宴之中就出現了唐儉唸詩,李世民擊節相和的和諧場面。

如此盛景,就連性格出塵的孫思邈都看得津津有味。

而當他得知這兩首無名詩正是他要救助的那個少年所作之時,更是忍不住撫掌嘆妙。

直誇那位昏迷的少年侯爺是位大才。

李讓在獄中留下的兩首無名詩,傳播速度遠比他本人陷入昏迷的訊息傳遞得更快。

短短几天時間,整個長安的百姓都已經知道了那句幾曾著眼看侯王。

之所以說長安的百姓都知道了那句幾曾著眼看侯王,則是因為另外一句宣洩愁緒的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早在年中之時就已經被宣揚得滿世界都是。

只是那首詩自宮廷流出之後,一直沒有人知道是何人所作。

有人說是陛下所作,也有人說是玄成公,還有人說是房相,也有人說是莒國公所作,說是出自趙國公之手的人也不少。

因為那首詩最早便出自這幾人之口。

而這幾人身份地位太高,也就導致沒人敢去問這首詩到底是出自他們誰的筆下。

所以那首詩的作者是誰,一直還處於世人眾說紛紜的階段。

隨著李讓的這句幾曾著眼看侯王傳播的範圍越來越廣,也逐漸有人將那首詩的作者和李讓聯絡起來。

但也只是聯絡起來,還沒有人敢確定,因為兩首詩跨度太大了。

一首愁,一首狂,怎麼都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或許只是適逢其會也說不定。

當然,不論作者是誰,都不影響大唐人民日報評價這兩首詩有盛世之氣象。

唐儉唸完了這兩首詩,見李世民不僅不反感,反倒擊節相和。

心裡面便頓時有數了。

於是,唐儉以盛世為切入點,端起酒杯朝李世民拱手恭喜道:“陛下,國家養士短短十數栽,便能誕生此等盛世之華章,足可表明我大唐盛世將近,而大唐有此文教,皆賴陛下勵精圖治,當浮一大白啊,此杯,臣敬陛下。”

唐儉這個馬屁拍得很巧妙,著重從國家養士方面出發,巧妙的將李讓這兩首詩的功勞都安到了李世民身上。

言下之意就是大唐有人能寫出來這等盛世華章,都是陛下教化有方。

如此行徑,說一句馬屁之王也不為過。

幸虧魏徵沒來,要是讓他聽見唐儉這句話,絕對給他安上一個佞臣的名號沒得商量。

當然,有道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馬屁效果也是極好的。

唐儉的話音剛落,李世民就滿面紅光的將杯中美酒一口喝乾,扯著嗓子大笑道:“這杯酒,朕幹了,不過大唐要治理出一個盛世來,絕非是朕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還需唐卿與諸位肱骨多多鼎力相助才行。”

花花轎子人人抬,唐儉的馬屁讓李世民很是受用,所以他也不介意與唐儉來一波商業互吹。

而被李世民cue到的諸位肱骨,自然也是免不了一陣馬屁送上。

程咬金仰天長笑一陣,朝李世民拱手道:“好說,俺老程這條命,此生就賣給陛下了,不過這打仗俺老程在行,治國卻是不太行,只要陛下別嫌棄俺老程就行!”

此言一出,引得滿堂鬨笑。

李世民更是笑得小舌頭都在打顫,指著程咬金樂不可支道:“你這老匹夫,也罷也罷,朕養你一個狗才還是養得起的。”

眼見氣氛已經烘托得差不多了,唐儉微微一笑,拱手道:“陛下正值壯年,臣卻已經老邁不堪,也不知還能供陛下驅使多久,臣只盼我大唐一代新人更勝舊人,將我大唐的盛世延續下去,如此,臣便心滿意足了。”

唐儉這話,其實就是變相的給李讓求情,李世民麾下諸多臣子,年歲大多都比李世民要大。

老臣都有老去甚至死去的一天,而大唐的盛世還需要延續下去,有誰能接替老臣供李世民驅使?

唐儉說只盼新人勝過舊人,那麼這裡的新人指誰已經很明顯,總不能是那些和唐儉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青年才俊吧?

唐儉的言外之意並不難懂,至少李世民是已經聽進了心裡。

只不過,喜怒不形於色是帝王的基本修養,所以李世民只是靜靜的聽著,卻不開口說話。

唐儉見狀,也不再繼續多說什麼。

有些事情提一遍就行了。

他是官場老油條,深諳過猶不及的道理,李世民要是聽得進去,一遍足矣,聽不進去,千遍萬遍都是枉然。

“老唐,你這不是在咒俺老程早死嗎,不就是吃你一頓飯,至於嘛?”

氣氛正在沉默之時,程咬金冷不丁的來了一句,同時還不滿的瞪了唐儉一眼。

唐儉斜了他一眼:“吃飯喝酒還堵不住你的嘴?”

“程老匹夫,過來喝酒!”

長孫無忌見勢不妙,急忙出來打圓場。

程咬金頓時眉開眼笑的湊了上去,兩人便開始拼起酒來。

見李世民沉默,唐儉也停止了試探,開始向孫思邈請教起養生之法。

不知不覺,已經是夜半三更之時。

一眾大佬們酒足飯飽,醉醺醺的自唐府告辭離去。

李世民也從主位上起身,唐儉本以為李世民要去看看李讓,但李世民只是淡淡的朝常德吩咐道:“擺駕,回宮!”

將李世民送出國公府,目送著李世民的車駕消失在黑夜的風雪之中,唐儉收回視線,忍不住暗歎口氣。

以他銳利的目光,如何能看不出來,這一次李讓是真的傷到了李世民的心。

如果李讓只是單純的破壞和親之策,或許李世民還不會如此生氣。

最多關他一段時間,再斥責幾句,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可偏偏李讓將太上皇也牽扯了進來,這就是在觸碰李世民的逆鱗,也是李世民對李讓真正失望的地方。

否則李世民都到了莒國公府,又怎麼可能忍心連看都不去看李讓一眼?

再度嘆了口氣,唐儉轉身回府。

正廳之中,只剩下劉威還在侍奉孫思邈慢悠悠的品酒。

唐儉走入正廳,朝孫思邈施了一禮,沉聲道:“孫老神仙,今日天色已晚,老神仙便在府中歇下,待明日再行診治如何?”

孫思邈搖搖頭,將杯中的美酒一口飲盡,隨即淡淡的說道:“先帶貧道去看看患者吧,早日診治完畢,貧道還要出城去其他受災地方看看。”

唐儉看了一眼劉威,想要讓他勸勸孫思邈,卻不防劉威已經起身,對著孫思邈道:“老師,還請隨弟子來。”

孫思邈嗯了一聲,跟在劉威身後便出了正廳朝客房走去。

唐儉無奈,只得跟在兩人身後。

客房之中,只有兩個侍女負責照看李讓,華良則是早就已經歇下。

劉威推開房門,帶著孫思邈走進房間,指著床上仿如熟睡的李讓道:“老師,這便是昭應縣侯李讓。”

唐儉跟在二人身後進門,揮手示意兩個侍女退下,湊在孫思邈身旁,皺眉道:“孫老神仙,這小子的情況怪異得很,滿長安的大夫都說他沒問題,但就是......”

唐儉話還沒說完,便被孫思邈凝重的聲音打斷:“去準備檀香三柱,雞子一枚,紅紙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