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繼續幫周朝中清醒著腦袋,說道:“你和媽媽本來是兩個層面的人,我媽排出家庭干擾堅定地嫁給你,是我們老周家祖墳冒青煙的好事!你應該懂得珍惜。沒有媽媽孃家對我的教育,那我今天和老家的周庭柱、周庭江他們又有啥區別呢!你雖然是六六年畢業的大學生,但你的知識深度和廣度,以及見識是不如我媽和我這個當兒子的。你們那樣的大學生充其量也就是,小鎮做題家和課本復讀機而已,不值得你驕傲。你之所以驕傲,是因為你學的知識太少,見的世面太少,坐井觀天無知無畏而已!”

周朝中口裡喃喃細語道:“那我該怎麼辦?”

“媽媽也是有學問的人!拋棄你那虛無縹緲的男人自尊,放下你那一副才高八斗的嘴臉,好好給媽道歉,求她原諒,也許還能夠挽回。”周航也是為這樣一對奇葩的父母操碎了心,苦口婆心地為周朝中分析其中的利弊:“一旦讓我媽覺得你的這種無知無畏,真到了無可救藥的時候,就是她離開你,離開這個家的時間了。”

周航拖著老爸,趕到陳薇的前面,將周朝中丟給她,說道:“媽媽,你跑那麼快做什麼?你找的包袱自己揹著,我可不參合你們大人之間搞嘴摑孽的事情。”

周航說完話,片刻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薇扶著老公,心裡感嘆道:孩子就是夫妻關係的潤滑劑!關鍵時刻能夠成為臺階,讓彼此都能過去那些尷尬的坎。

從學士亭到武王亭是十里青石古道,在耕地如此緊張的地方修建瞭如此寬大的青石道路,可見當年朱元璋對武陵書院的厚愛,以及地方官員見風使舵溜鬚拍馬的功底,任何地方上的事情都不如皇帝的面子重要!

武王亭裡保護著一塊李太白的書法石碑《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

楊花落儘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

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詩仙李白晚年被貶到夜郎,聽聞又一個大詩人王昌齡被貶嫡湘西龍標縣(今湖南懷化一帶),並從五溪河路過,李白想跟著一起,奈何身不由己,就連見上一面的要求都沒做到,心情很是鬱悶,於是在武王亭寫下了這首詩。

李白的書法,鐵畫銀鉤、瀟灑飄逸,帶著幾分出塵的氣息。李太白的書法真跡存世極少,這面李太白題詩石碑無疑是件罕見的國寶!

在五溪河一帶的人對這典故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對這國寶般的石碑保護意識是刻在陳家嶺人的基因裡面,代代口口相傳,愛護它要勝過每個人的生命。

破四舊時期,縣革委主任帶著一隊造反派,要來陳家嶺村破四舊,此行主要目的,就是衝著兩座古亭和李太白題詩石碑來的。結果這一隊的造反派們在過烏江時,渡輪沉沒了,一隊造反派竟無一人生還。這一慘案當時驚動了全省全國,震懾了當時川東地區的所有造反派們,自此他們才停息了到陳家嶺村破四舊的念頭。

武王亭修建於唐太宗時期,是漢王李恪在川內任職時所建,後來李恪被招回長安參加父皇李世民的殤禮時,被撤掉了漢王的封號和封地,被唐高宗重新冊封為吳王,封地在吳地只有幾百戶,並逼迫他帶病上路離開京城,結果李恪病逝於路途中。這座亭子就被命名“吳王亭”,後來朱元璋登基後,為了避諱,親自將“吳王亭”更名為“武王亭”。

此時武王亭內一群年輕人正在打鬧嬉笑,看見周航在武王亭外笑嘻嘻地望著大家,冉飛揚立即分身跳了出來,一把拉住周航誇張地叫道:“哇!小霸王變成了小王八了,溫柔不少哇!”

這時跟著出來的李媛媛一腳踢在冉飛揚的屁股上,喝道:“沒大沒小,口無遮攔,滾!”

然後拉著周航的手問道:“周航,元旦那天過了,你就玩消失了,期末考試都沒參加,出了什麼事情?”

這時候陳愛華上前喊道:“喂!男女授受不親,拉到起幹啥子!”

周航轉過身把她抱入懷中,笑道:“小姐姐,我們不拉到起,我們抱起如何?”

陳愛華用雙拳捶著周航的胸膛,罵道:“你要死啊,沒羞沒臊的。”

亭子裡的人立即“哇喔”一聲,鼓起掌來。李媛媛笑罵道:“狗日的周航,肉麻起來不是人!那聲小姐姐聽得人都起了雞皮疙瘩。哈哈哈...”

黃豔秋冷笑道:“你是沒吃到葡萄說葡萄酸!羨慕、嫉妒、恨!”

一群年輕人打打鬧鬧之間,陳薇和周朝中也已經到了武王亭。陳愛華立即上前招呼起來:“大嬢、周姑爺,你們才來呀!”

陳薇一把將內侄女抱在懷裡:“哇,愛華都有大嬢高了也,越長越水靈了。”

陳愛華有些害羞了,喊道:“大嬢...”

李春成在亭子裡喊道:“陳嬢嬢,把周航的小姐姐給你當兒媳婦,怎麼樣?”

“好啊!”陳薇笑盈盈地回答道,然後假裝擔憂道:“可是我們家小航不會唱山歌呢,怎麼辦呀?看來要便宜別人了。”

黃豔秋笑道:“陳嬢嬢,你是多餘的擔心,他們對歌早就排練好了。”

冉飛揚想起了以前,周航跟陳愛華在廟會上的節目表演,立即反應過來,說道:“對頭,對頭!他們早就排練好了。”

陳愛華見大家都湊熱鬧,看她的笑話,於是她也大大方方地想起勒索禮物來,此時上午十一點的太陽正好照在陳薇手上戴的帝王綠手鐲上,明亮而晶瑩的綠色光芒折射在亭子內,把亭子都照映的綠油油的,動人心魄!於是大叫道:“哇!大嬢,你那是啥子寶貝呢,這麼漂亮!給我看看吧。”

陳薇把手腕露出來,那帝王綠的翡翠頓時顯得寶光瑩瑩,充滿了靈動生機。一群女孩子立即爭先恐後地圍上去,陳愛華乘機上手去退陳薇手上的手鐲。陳薇知道陳家嶺的女耗子們,哪能讓她們的陰謀得逞呢,於是立即收了手腕,不讓這群小瘋子看了。笑嘻嘻地說道:“你們誰要是做了我的兒媳婦,周航手裡要多少有多少。”

陳愛華卻不依不饒,抱著陳薇的手臂,撒嬌道:“不嘛,我就喜歡大嬢手上戴起的這個。”

陳薇點了一下陳愛華的額頭,笑罵道:“你個鬼機靈,你自己私下找小航,喜歡什麼樣式的,讓他給你做就行了。”

陳愛華挽著陳薇的手臂,再也沒有分開,一直到下東谷陳氏祠堂。

雷擊山上的姑娘嫁到下面的下東谷村或者陳家嶺村以外,都會在山下各個家族的祠堂偏殿裡住上三天,等著夫家用迎親花轎來娶,如果夫家無故欺負媳婦,那就是打媳婦孃家祖宗的臉,夫家是要給一個說法的。當然女方出嫁後不孝順公婆,不守婦道,大手大腳不善於操持家庭生計,是要回到孃家接受再教育的。

由於雷擊山的交通現狀所限制,這樣的設計安排無疑是最安全最合理的。

陳家的長輩都下山來了,陳長興、陳幼甲、陳幼武(巴圖)、吳壯志、陳淑華、陳建國、衛美,還有新嫁娘的兄弟姐妹,都要在祠堂裡住著,準備著送親。比如在北航,讀航空動力製造專業研究生的陳愛美同學、以及小霸王剋星陳愛華,其他外戚在山下都有代表參加,就不多提了。

陳薇帶著老公和兒子來到陳家祠堂,拜望了孃家的所有長輩後,也住在了祠堂西偏殿裡。周航拜見了嘎祖、外公、外婆、二外公、二外婆、大舅、大舅母,給一干長輩行過禮拜過年,再給大表姐陳愛衛道完喜之後,又逗了一下大舅母懷中的小表弟,就想往外溜,這時陳薇立即出手揪住他的耳朵,罵道:“想溜!任務沒完成跑啥跑?”

陳愛華依然抱著大嬢的胳膊,似笑非笑地望著被抓住的周航,有些幸災樂禍。

周航知道老媽是回孃家來顯擺來了,無可奈何地來到桌子跟前,將兩片莫灣基翡翠片料和兩個手鐲心放在桌子上,說道:“就這些了,怎麼分?”

女人無論年齡大小,上至八十歲,下至八個月,就像龍族一樣:對於珠寶玉石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和喜愛感!此時桌子完全被一幫女人圍住了四個方向,而周航早就被人劃拉到一邊涼快去了。

陳愛美、陳愛華姐妹兩一人抓住一個手鐲心,愛不釋手。剩下的兩片板料在幾個女人的手中輪流傳遞著,對著陽光看,嘖嘖稱歎。

這時陳薇當起了兒子的主,拿著一片板料遞給愛衛,說道:“這塊翡翠大嬢給你做陪嫁,你男人家的長輩可是有名的雕刻巨匠和陣法大家,至於做些什麼東西由你們自己決定。”

“謝謝大嬢!”陳愛衛喜不自禁地將翡翠板料抱著,給陳薇鞠躬道謝。

這時陳愛美見到姐姐有了那麼大一片高綠滿色的翡翠做嫁妝,羨慕不已,忙伸手問陳薇:“大嬢,我的呢?我也要這樣的嫁妝。”

這時陳愛華也急了,趕忙說道:“不行,我也要!”

陳建國坐在板凳上說道:“你們看嘛,女大不中留,就是這個樣子的。”

陳建國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陳薇拉著陳愛華說道:“三妞不急,這片翡翠就給愛美吧。”

愛美一聽,急忙將剩下那片翡翠板料抱在懷中,連忙給陳薇鞠躬道謝。

陳愛華說道:“二姐把那塊小的拿出來,不要又吃又包的。”

陳愛美趕緊舍小保大,將那個圓圓的手鐲心丟在桌子上,然後緊緊地抱著那一塊滿綠色的板料。

陳愛華拿著兩個手鐲心看著,心裡空落落的,不放心地問道:“大嬢,我的在哪裡呢?”

陳薇笑道:“你還小,暫時不要考慮這些。”

陳愛華一聽心裡更沒有底了,一著急眼淚眼看就要下來了。

陳薇忙安慰道:“到時候小航有更好的翡翠給你做聘禮。”

陳愛華看到兩個姐姐都有了這麼好的翡翠片料在手,就覺得世上不可能再有更好的翡翠了,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掛在嬌美的臉龐上,讓人憐愛不已。

大家見狀都覺得既好氣又好笑,陳薇也覺得自己做事有些欠妥,這時候只好拉兒子出來頂上了,於是喊道:“小航,把你給三妞準備的聘禮拿出來吧,讓她提前看看,否則人家哭給你看。”

對自己的老孃這種幼稚的表現欲,周航也是一陣無語。見過坑爹坑孃的,沒見過坑兒子的!只好來到桌子邊,拿出一片一模一樣的滿綠翡翠片料,和一個兩公分厚的石皮蓋子。另外又拿出那塊五點五公斤重的,高冰種桃花紅紫色木那翡翠,這塊翡翠是當初馬來西亞馬公子,花一百五十萬黴元拍下來,抵賬後轉給周航的。現在擺在桌子上,直接把大家給看懵了,陳愛衛和陳愛美立即覺得懷中抱著的翡翠片料不香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周航看到大家的表情後,立即說道:“這幾塊片料是一千萬黴元買下來的,這一塊桃紅紫的木那翡翠是一百五十萬黴元拍下來的,所有的翡翠還要再加上百分之十的拍賣費用,差點把我變成了窮光蛋,現在所有的翡翠都在這裡了。”

嘎祖陳長興說道:“翡翠是:紅為翡,綠為翠,千般顏色綠為貴。翡翠萬斤,不如凝翠一方。這些說法無不證實,綠色在翡翠中的地位。這一片老坑老種老色的豔綠翡翠,一片大概有五斤重吧,就值二百五十萬黴元,換算成咱們國家的人民幣就是七百萬元往上了。大家趕緊收起來吧,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拿出來看,會招惹是非的。”

陳愛華自然是破涕為笑,緊緊地抱住那塊高冰種桃紅紫翡翠,陳薇又把那片滿綠的板料一起塞到她懷裡,然後把周航叫道跟前吩咐道:“那兩個圓圓的手鐲心給你的兩個外婆一人做一個掛件,這塊石皮蓋子就給你大舅母和小表弟做一個什麼掛件,剩下的給你二表姐和三妞一人再做一個掛件,不可能讓她們天天抱著一塊玉板出去玩吧。”

周航很痛快地答應了老孃的要求,在老孃的孃家人面前,面子要給她撐起。

陳薇心裡也暗暗後悔:不該帶著一家子過來顯擺啊,都是虛榮心在作祟。都是幾塊石頭惹的禍!這次裝大了,把兒子的家底也折騰乾淨了。

陳薇現在見到要出嫁的內侄女,免不得問東問西的。三個內侄女都對這個豪爽的大嬢喜愛不已,對於陳薇的問話自然是毫無保留,和盤托出。

原來陳愛衛法學研究生畢業後,又參加工作一年多,與相愛四年的同校大師兄黃承林商量一番後,就把結婚的事情提上了議事日程。

黃成林的爺爺叫黃士海,是黃家族長黃士江的弟弟,兄弟二人在民國時期早期,也是在京津冀、江浙滬一帶江湖上比較活躍的人物,只是後來天下大亂,才回到陳家嶺。黃家兩兄弟中,弟弟黃士海的本領比哥哥黃士江要強一些,他們的父親就命令老二黃士海留在山下,在下東谷黃家院子安家,替山上做好安全保護。可是黃士海認為父親偏心,這麼重要的人生大事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獨斷專橫的替自己做了安排,當時就發誓:父親活著的時候,絕不上雷擊山!

黃士海將家族傳承的易學術數奇門遁甲發揮的淋漓盡致,在民國重慶作為陪都的時期,為自己掙下了豐厚的家底。但他並沒有買房買地,而是在滙豐銀行開立了黴元賬戶,把錢都全部存了進去,所以歷屆運動對他都沒有產生什麼衝擊和影響,蜷縮在陳家嶺下東谷村,低調地生活著。

現在孫子結婚了,自然是件高興的事。由於是兩人自由戀愛,但為了便於舉辦婚禮時,在嫁出方和迎娶方的溝通方便,需要安一個媒人來為雙方跑腿傳話,於是這個任務就落到了黃士江、黃士海的妹妹,縣長夫人黃敬英的頭上。她就是李春林、李穎、李春成和李媛媛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