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心跟著方明宴回了刑獄司,見沒有什麼案子要忙,就去伙房找廚娘和打雜的丫鬟聊天去了。

一邊幫她們切切菜,一邊和她們侃侃大山。

她可是有經驗的。

想了解一個地方,一個真實的地方,不是光看看資料卷宗就可以的,還需要大量的走訪群眾。

人民群眾未必會騙你,但是他們說的話也不能全信,因為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有些時候他並不是要騙你,只是站在他的高度,他的角度,他所看見的就是這個樣子。必須要自己整合篩選才可以。

姜雲心初來乍到,對自己未來何去何從還很迷茫。她現在需要更多的資料。以便將來遇到事情的時候好知道如何應對。

伙房趙大娘,五十來歲,慈眉善目的,就喜歡姜雲心這種又勤快嘴又甜的小丫頭。

而且她也知道馬修能。

當她聽說姜雲心的繼母要把姜雲心許配給馬修能的時候,那一刻同情和憤怒簡直到了頂點。

趙大娘正在切菜,狠狠地一刀剁在了案板上。

你繼母也太不是個東西了,這不是要把你往火坑裡推嗎?趙大娘義憤填膺道:“真的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不心疼啊。要是她自己的女兒,誰敢提議嫁去馬家,估計她掐死別人的心都有。”

姜雲心連連點頭。

在這一點上大家的觀點都是一致的。

上到大人,下到伙房大娘,可見這個世界上還是正常人多。

其實她繼母也就罷了,不是自己的孩子,根本不關心他死活。可是他父親,當然不是現在的姜雲心的父親。但卻是那個死去的姜雲心的父親。她的父親也沒有反對這樁婚事。

姜雲心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心寒,也為這個死去的人心痛。

刑獄司的人沒有想象的那麼嚴肅,辦案的時候當然是嚴肅的,但是平時生活相處,都隨和得很。

於是眾人就一起在廚房裡控訴了馬修能的混賬事蹟。

姜雲心這才發現她對馬修能的瞭解,遠沒有趙大娘詳細,她只知道馬修能這個人大概的混賬,但具體到一樁樁一件件,廚房大娘說的那叫一個口沫橫飛,精彩紛呈。只讓聽得人恨得牙癢癢,想現在就把他拽過來,放進鍋裡煮一煮。

當天姜雲心從一直住的小丫頭的房間搬了出來。

方明宴點頭許可,她也算是正式員工了,和打雜跑腿的自然待遇不同。

一個月二兩銀子的工錢,姜雲心十分滿意。

她可沒有被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動不動就拍出幾萬兩,幾十萬兩銀票的小說給荼毒了。

就算是京城的店,除非那些專門賣高階商品,金銀首飾,古玩字畫的。要不然也沒見過有人掏銀票,銀票都是用做大額交易,一般來說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碎銀子或者銅錢。

普通的人家一年的收入可能也就五六兩銀子,有些窮苦人家甚至可能一輩子也摸不到銀子,來回都是銅板。

刑獄司還包吃包住呢,姜雲心也沒有什麼奢華的愛好,想著每個月的錢用一兩攢一兩,攢上幾年。在京城裡買個小宅子,也算是有了家。

當天晚上只看見姜雲心房間的燭火亮了半夜,墨香陣陣,沒人知道她到底在寫寫畫畫什麼。

在紙上畫滿了數字,姜雲心看著最後的結果,終於滿意了正點頭。

只是正打算睡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這三更半夜的,難不成是出了什麼著急的案子?

姜雲心正好沒有換衣服,趕忙去開了門。

來的是刑獄司裡的一個差役,雖然談不上多熟,但低頭不見抬頭見,都是打過招呼的。

“王大哥。”姜雲心奇怪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兒嗎?”

刑獄司裡可沒有馬修能那樣的登徒子,會半夜三更敲姑娘的門。

馬修能在街上搭訕姑娘,沒出什麼事兒方明宴管不了。可是刑獄司裡面他管得非常嚴格。

如果有差役,哪怕是龍橋或者薛東揚,對丫鬟有什麼失禮之舉,故意挑逗,那都是要嚴格處理的。

打一頓,打掉半條命,然後趕走。

姜雲心暗地裡觀察了十來天,刑獄司裡真的沒有欺男霸女的事兒。或者藏得太深,反正她覺得看每一個人都挺好的,當同事相處非常舒服。

這一點姜雲心真的是感恩戴德,覺得自己命雖然有點奇怪,但是還不錯。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如果刑獄司是欺男霸女,鉤心鬥角的風氣,就少不得要吃苦了。

那差役道:“姜仵作,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翠雲的女孩子?”

翠雲?姜雲心想了,想搖頭:“我不認識,怎麼了?”

王差役說:“有一個叫翠雲的女孩子,現在在刑獄司門外,說找你。”

但是姜雲心真的不認識叫翠雲的姑娘,她繼承了這個身體所有的記憶。

當然是她認為的所有,因為從小到大她都有印象,可如果有丟失那就不好說了,畢竟丟失的她也不知道。

“哦,是這樣的。”王差役補充道:“你們可能不是很熟,因為她也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她只是說,找刑獄司裡的一個小姐。”

姜雲心好奇道:“刑獄司裡也不止我一個姑娘,王大哥你為什麼覺得她是來找我的?”

王差役解釋道:“因為她給我形容,她要找的小姐,穿著挺好的衣服,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這一點姜雲心真的無話可說,王大哥重點抓得真準。

刑獄司裡確實有好幾個女孩子,但都是僱來的丫鬟。穿的也都是挺樸素的布衣。穿得挺好的,一看就是小姐的,還真的只有她一個。

畢竟姜雲心父親也是朝廷的三品官員。

三品官員家的小姐,就算是再不受待見,出門也不能打扮得太差,丟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家裡的臉。

別人看了以後可不會說這小姐不受待見,而是會說這家裡沒有良心,更何況姜雲心的母親是繼母,就算是對姜雲心萬般不好,也得藏著掖著,不能光明正大。

姜雲心道:“我去看看。”

聽差役這麼形容也形容不出什麼來,看一眼就知道了。萬一真是認識的呢,這半夜三更找上門,定是有什麼急事,可不能耽誤了。

於是姜雲心匆匆跟著王差役去了,到了大門口,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原來她就是翠雲。

不好說認識,也不能說不認識,這個翠雲就是今天在茶館裡賣果子,被馬修能差一點欺負了的姑娘。

看來她走得早,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也不知自己是當仵作的

姜雲心很奇怪,她怎麼會來找自己呢?而且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