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心現在殺氣重重。

就連龍橋都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但是張忠越想越覺得鬱悶,越想心裡越憋屈,他忍不住道:“我自然不會亂說,但是姜小姐,你娘亂說,那有什麼辦法?”

這是家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張忠覺得很不公平,很委屈,現在刑獄司的意思好像認定了是自己在造謠生事,可明明這訊息千真萬確,是姜雲心的娘自己透露出來的,姜夫人說女兒,難道也是他們的錯嗎?

姜雲心淡淡說:“你放心,我一視同仁。這話無論是誰說的,都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張忠心裡肯定不信,你能仗著刑獄司的勢嚇唬我,你還能對你娘怎麼樣嗎?

過了一會兒,停屍房的門開了,六個衣著鮮亮,斯斯文文的公子哥狼狽不堪地走了出來,落荒而逃。

姜雲心本來是想要他們把停屍房打掃乾淨再走的,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如果再待下去可能就要瘋了。

當然也跑不了,自己不幹回去叫人過來幹。他們誰手下不跟著幾個跟班小廝。

都是助紂為虐的狗腿子,誰身上沒有缺德的事情?

幾個人走後,姜雲心去跟方明宴彙報情況。

其實也沒什麼好彙報的,這兩個人的身份早已確定,至於他們身上的傷,姜雲心說。兇手力氣不大,他們身上的傷雖然很多,但是每一刀的深度都有限,即便是刺進在傷口裡扭轉。也不完整。

兇手足夠狠心,傷口卻並非一次到底,可見這是力氣所限。

方明宴道:“如果說力氣不大的話,兇手就更可能是個女子了。”

“對,兇手是個女子。”姜雲心拿出一樣東西來。

龍橋奇怪道:“這是什麼東西?”

他一直在停屍房都沒有注意到。

姜雲心說:“這是我從死者指甲上發現的一小點碎片,應該是死者在反抗的時候,從兇手身上抓下來的。”

那是一個亮片,像是衣服上的裝飾。

這個年代,雖然男子的衣服也有很奢華耀眼的款式,但男式服裝的奢華和女式服裝的奢華,是不一樣的。

這種亮片只有女式的衣服上才會有,男式衣服的奢華一般是刺繡或者暗紋,不會有這樣亮閃閃的裝飾。

方明宴接過亮片看了看:“用這種亮片做裝飾的衣服應該不多,要去市面上找一找。”

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

方明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很晚了,大家去休息吧,等去翠雲老家的人回來再說。”

他們現在依然懷疑翠雲。

沒辦法,即便龍橋和姜雲心都可以給翠雲做擔保,她那天晚上確實是和他們在一起的。

可是她和兇手長得實在太像了,教人無法相信這世上有完全不相干的,卻長得如此像的兩個人。

即便現在方明宴沒有直接將翠雲傳來刑獄司,還是讓她在客棧裡照顧奶奶。但是在客棧外面,方明宴也派了人手監視。

如果她出門就跟上,如果有逃跑的現象直接抓捕。

方明宴讓大家回去休息,大家也就打算收工,但是龍橋對方明宴眨了眨眼。

方明宴有些疑惑,然後龍橋又看了姜雲心一眼。

方明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龍橋乾脆說:“大人,小姜有事兒。”

姜雲心正往外走,聞言愕然抬頭,啊,我有什麼事兒?

“剛才的事。”龍橋憤憤道:“小姜,你既然在刑獄司,就是自己人。沒什麼需要藏著掖著的。你有什麼委屈說出來,大人會為你做主的。”

方明宴看著姜雲心,他心裡猜測著,莫非是剛才的事情?

剛才在煙雨樓,張超幾人言語中對姜雲心頗有詆譭,確實不妥。

我刑獄司的仵作豈能由你們胡言亂語?

方明宴正要說話,龍橋接著道:“大人你知道張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誰傳出來的嗎?”

方明宴還真不知。

龍橋道:“是小姜的繼母。”

姜雲心嘆了一口氣。

方明宴雖然見多識廣,還是很是驚訝。

他看著姜雲心,彷彿在求證。

姜雲心點了點頭:“對,沒錯。”

誰能想到呢,我也想不到。

方明宴也覺得匪夷所思,再一步確認:“他們剛才那一番話,是從你母親口中聽來的?”

“對。”姜雲心點頭:“那個叫張忠的是這麼說的,我覺得他沒有說謊。”

而且姜雲心從心裡覺得,她這個繼母是能幹出這種事情的人,只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幹,其中應該還有蹊蹺。

但現在案子重要,個人的事情肯定要往後放。而且天已經這麼晚了,她也不可能這個時候衝回家,把姜夫人從被子裡揪出來算賬。

自從她來到這個年代,代替了真正的姜雲心,還沒有回過姜家,她一睜眼就在文心書院,然後就到了刑獄司,又回了文心書院,就是沒有回過姜家。

但是在她的記憶裡,姜家不是一個溫和地歡迎她的地方。

當然曾經有過溫和的時候。她小的時候也是在母親的呵護下長大的,還有感情深厚的親哥哥。

那時候對父親的記憶雖然已經不清晰,但也算是父慈子孝吧。

這個年代的一家之主,為了維持自己的威嚴,對兒女一直都是嚴格的。脈脈溫情的一面,可能本就不多。印象不深刻也很正常。

這一切都在母親去世的時候戛然而止。

姜雲心其實不太明白,就好像是,姜老爺對自己女兒和兒子的愛,全部來源於自己的妻子。

妻子病逝,他對這一雙兒女就再無半點親情,雖然依然養在府中,可是一年也不會再見一面。姜雲心甚至猜測,會不會是因為觸景傷情。

可你若說他對亡妻情深意重,姜老爺在原配病逝的第二年便娶了續絃,接連生下兒女,對續絃的子女愛護有加。

姜雲心對這個不感興趣,當然她不是這個年代的人,也不是姜家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繼母做得太過分,她也不想參與到姜家的明爭暗鬥中去。只想在刑獄司裡,靠自己的本事賺錢生活,過此一生。

但如今姜夫人欺負到了她頭上,把她往火坑裡推,也不能一味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