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宸妃拉住皇上的手臂,柔聲細語道,“皇上,雖說後宮不得干政,可臣妾還是想提醒皇上一聲,皇上不要忘了謝洛可是顏姐姐的侄子。”

宸妃原不願牽扯其中,可眼見兮謹執意要替謝洛求情,擔心她觸怒龍顏,不得不幫腔道:“臣妾記得,顏姐姐在世時,最是喜歡這個侄子了。”

“謝顏嗎?”皇上喃喃喚了一聲謝顏的名字,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個美麗動人的身影。

“皇上,謝氏一族如今只剩下謝洛一個獨苗了,皇上若是執意判謝洛死刑,顏姐姐若在九泉之下見了謝洛,她該多難受。”

提及謝顏,皇帝威嚴的龍顏上多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宸妃見狀,立馬改口道:“即便您不看顏姐姐的面子,也請您看在您剛出生的小皇子的份上,答應謹兒的懇求吧。”

宸妃話音剛落,一旁的小皇子“哇”地哭了出來,好似也在訴苦。

“皇上您看,小皇子都在為謹兒求情,若真論起來,謝洛可算是小皇子的姐夫。

皇上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威嚴沉默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鬆動。

“皇上,臣女還有話說。”兮謹抬眸,眸光明淨清澈卻又無比無畏地望向皇上,“皇上,您可知,如此聰慧可人的小皇子,今日險些不能來到這世上。”

“朕知這都是你的功勞。”皇上深沉的雙眸流露出一絲真誠。

“臣女不是想說這些,娘娘今日早產,非……非其他緣故,而是因為娘娘中了毒。”

“什麼?”皇上言語間滿是凌厲,“你詳細說來。”

“臣女方才為娘娘診脈,發現娘娘被人下了毒,若非這毒,小皇子也不會早早來到這世上,險些母子俱損。”

兮謹鎮定地繼續道:“且臣女方才進門之時,還在這房內聞到了彌合香的味道,臣女想娘娘不可能自己點這香。”

“竟是如此!”皇上震怒,原本還以為是自己糊塗,險些害了宸妃母子,卻原來……

“宸妃身上的毒可有解?”皇上關心地問道。

“皇上放心,此毒只會造成孕婦早產,娘娘福澤深厚,如今已經沒有大礙了。”兮謹如實答道。

“好,如此便好。”皇上雙眸微眯,一雙狹長的眼睛裡,泛著森冷的殺意。

“來人,給朕宣慎刑司的人來,另外把六宮的人都召來,朕今日一定要抓住這幕後之人。”

“皇上,謹兒還跪著呢。”宸妃雖震驚兮謹所言,但眼下保護兮謹才是第一要事。

皇上看著兮謹,沉思道:“謝洛販賣私鹽,本該判處斬首,但看在你救宸妃和小皇子一命的份上,改判謝洛流放崖州,終身不得歸京。”

“謝皇上。”兮謹激動不已,狠狠磕頭,“臣女願同夫君一同流放崖州。”

“謹兒,你瘋了。”宸妃趕緊阻攔,“你可知崖州是什麼地方?”

“臣女知道。”兮謹語氣無比堅定,“懇請皇上準允。”

“你這女子,倒是堅毅。”皇上目露讚賞,“謝洛得你為妻,是他的福氣,朕收回方才的話,讓謝洛好好改造,若是改造得好,準允你們回京。”

“臣女叩謝皇上大恩。”兮謹伏地叩首,心裡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好好照顧你姑姑。”皇上輕輕拍了拍宸妃的肩膀,“愛妃放心,朕一定為你出這口氣。”

“謝皇上。”宸妃眸含深情,望向皇上,“臣妾相信皇上。”

皇上一走,宸妃趕緊讓奶孃把小皇子抱過來便揮退了下人,緩緩收起了溫柔的姿態,目光凝視著兮謹,一言不發。

兮謹上前,扶住宸妃的肩膀:“姑姑剛生產完,快躺下歇息吧,讓小皇子躺您身邊。”

宸妃將小皇子放入兮謹懷中,依言躺下,卻仍語氣嚴厲:“謹兒,你可知你今日有多冒險?”

“姑姑不也是在冒險。”兮謹抱著懷中小皇子,低頭逗弄著他,“謹兒上次入宮,便與姑姑說過,小皇子有早產的跡象,那是想讓姑姑好好保胎,而非藉此除掉對手。”

“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宸妃目光沉沉,那看似明亮的眸光,卻隱藏了無數的危險。

“謹兒亦如此。”兮謹冷靜回懟。

“本宮此舉既除了對手,又能博皇帝心疼,而你呢?”宸妃恨鐵不成鋼,“你如此聰慧能幹,謝洛一死,你何愁不能另嫁他人,你卻為他求情。”

“夫君是重情之人。”兮謹多日來無處宣洩的秘密,脫口與宸妃道來,“您敢相信嗎?那日牢房,他竟未碰我。”

“謝洛倒是頗有謝家遺風。”宸妃聞言感慨,彷彿是想起多年前的故人。

許久,宸妃繼續問道:“可你救他一命便是了,何苦要去崖州陪他受苦。”

“姑姑知我心裡有人。”兮謹起身,將睡著的小皇子放入床榻內側,替他蓋上被子。

“可上官諱他已經死了。”宸妃拉著兮謹的手,“謹兒你這般理智的人,為何就會陷在裡面了。”

兮謹將宸妃的手放入錦被之內:“娘娘不懂。”

“今日多謝娘娘援手。”兮謹俯身行禮,“謹兒會在崖州,遙祝您與小皇子洪福齊天。”

兮謹起身,緩步走出殿外,往宮門口走去,此時東方已經出現一抹魚肚白,兮謹看著這巍峨的皇宮,不禁心內寒涼。

路過太極殿時,兮謹聽到裡面傳來女子淒厲的哭喊聲,沒過多久,便見那身著錦衣卻釵發凌亂的女子被拖出來,一路往著冷宮方向而去。

幾個宮女竊竊私語著:“沒想到麗妃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連宸妃娘娘腹中的胎兒都不放過,也難怪皇上要震怒了。”

“可不是嘛。”另一個宮女拍拍同伴的手,小心翼翼道,“中宮無後,宸妃娘娘一舉得男,只怕是要更上一步了,我們日後行事更加要小心了。”

兮謹隱隱聽著這些宮女的對話,心裡十分沉重,姑姑浸淫深宮多年,早已不是那個幼年時給予自己溫暖的閨閣小姐了。

這些年,兮謹沒少幫姑姑做事,但兮謹不後悔為姑姑所做的一切。

她勢單力薄,總該為自己謀條後路,萬一哪天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