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州,富庶之地。

旗勝鏢局位於城西,是瀘州鼎鼎有名的鏢局,不少人來此委託任務。

胡後發是旗勝鏢局的第八代傳人,也是鏢局的鏢頭,武功十分了得,收了四十多名弟子,將鏢局越做越大。

在瀘州,胡後發算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可謂地頭蛇了。

然而,他也有自己的煩惱。

胡後發快四十歲了,膝下只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女兒,這偌大的家業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過招贅,首要人選便是那四十多名弟子,也算是知根知底。

然而,在兩天前,他的女兒胡渺渺竟然不慎落水,雖然被人救回了一條小命,但溼漉漉的身子被看到後,名聲不好了。

如果救他的男子是富家公子哥,或者讀書人就算了。

偏偏,他是自家的一個下人!

說下人也不對,應該說,他是管家的一個遠方親戚,因為父母雙亡,接過來養馬的,也算有點活計。

然而,他養馬還沒有一個月呢,就從荷花池中將胡渺渺救起了,很難不讓人多想。

有人說,胡渺渺是他故意推下水再救起的,為的就是娶小姐為妻。

這個猜測一出,頓時讓一眾弟子惱怒了,他們打著為小姐出氣的名義,將那個馬奴打得半死。

那天,若不是被胡渺渺攔下,怕是真要打出人命了。

或者說,本來就有人想讓他死,這樣小姐就不用為了保全名聲,而嫁給一個一無是處的馬奴了。

聽說,他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相比於弟子們的義憤填膺,胡渺渺卻覺得愧疚極了,整日以淚洗面。

“小姐,你先喝藥吧。”

翠琴是丫鬟,對胡渺渺極為忠心,自然不想見她悶悶不樂的。

一聞到藥味,胡渺渺差點就吐了,她自小就體弱多病,都快成藥罐子了,本能地抗拒喝藥。

“我不想喝藥……”

翠琴勸道:“小姐,你著了風寒,若是不好好喝藥,身子會更加難受的。”

見她神色懨懨的,翠琴試探道:“小姐,如果你心裡有氣,我叫人再去把崔景打一頓?”

崔景,就是管家帶回來的馬奴。

胡渺渺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著急道:“你千萬別去!”

那天,若不是崔景捨命救人,自己怕是死了,還沒好好報答呢,卻害他被打了個半死。

聽說他吐血了,聽說他的手被廢了,聽說……

胡渺渺越想越多,心也越來越慌,找個理由將翠琴打發出去後,悄悄出去了。

一路上,她東躲西藏,沒敢讓人看見。

沒辦法,胡渺渺的身子骨太弱了,前兩天才染上了風寒,下人們都不敢讓她出門。

“應該是這裡吧?”

繞來繞去後,胡渺渺遠遠看到了一扇門,嘴裡嘀嘀咕咕的。

說是屋子,不過是在馬棚邊上搭的一個棚子,勉強能遮風擋雨罷了。

胡渺渺第一次找過來,一時不敢相信他就住在這裡,有些震驚,又有些心疼。

走近後,胡渺渺聞到了一股嗆鼻的藥味,差點就要吐了,但又不由得想到,他到底傷得多重,才需要塗這麼多傷藥?

“崔景,你在裡面嗎?”

胡渺渺有些膽怯,在門外小聲喊了一聲,但裡面無人回應。

也對,她是聲音那麼小,能聽到才有鬼了。

“我可以進去嗎?如果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預設了?”

屋子裡,還是沒人回答。

於是,胡渺渺壯著膽子,悄悄推開了一條門縫,小心翼翼走了進去。

當她看到了趴在榻上的少年時,頓時驚到了。

此時,崔景眉頭緊皺,一聲不吭地趴在榻上,他光著的上半身佈滿了一條條猙獰的鞭傷,雖然塗過藥了,但還是又紅又腫,有些地方還滲出了血水。

胡渺渺真的嚇到了,她知道崔景被鏢局的弟子們打了,卻沒想到他傷得這麼嚴重,怕是傷筋動骨了。

胡渺渺嚥了口唾沫,又悄悄走近了一點,近距離打量著他的臉色。

雖然是馬奴,但崔景和一般的下人完全不一樣,他長得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薄唇常常抿著,似乎很難以接近,氣質更是冷若冰霜。

這麼看著,他就像一個流落在外的貴公子。

胡渺渺承認,他長得很好,比鏢局所有的弟子都好,卻總是眉頭緊鎖,好似藏了許多心事。

“他睡著了嗎?”

這麼想著,胡渺渺蹲在他的床邊,伸出了一隻手,想去摸摸他有沒有發燒。

忽然,崔景睜開眼睛,一把捏住了她的小手。

胡渺渺嚇了一跳,因為心虛,下意識想要逃,卻被他捏得更緊了。

此時,崔景紅著一雙眼,陰鷙道:“你來幹什麼?”

“我……我我……”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