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才十六歲,但性子極冷,除了管家,和誰都說不上幾句話。

如今,他緊緊捏著胡渺渺的手腕,一雙細長的眼眸閃爍著寒芒,更讓人心悸。

“說!你想幹什麼?”

“嗚!好疼!”胡渺渺捂著手,疼得臉色都白了,“景哥哥,你快放開我!”

崔景冷笑一聲,似乎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要哭了,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寒聲道:“你馬上走!”

胡渺渺小心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道:“我迷路了,一個人回不去了。”

“哼,楊大小姐,你當我是傻子嗎?”

“沒有……”

胡渺渺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太拙劣了,一時沒敢開口。

不過,崔景完全不想看到她,淡淡將頭轉到了另一邊。

胡渺渺也不走,靜靜蹲在他的身邊,見他滿身傷痕,也不知疼成什麼樣了,覺得萬分愧疚,默默哭了起來。

崔景聽到了她的抽泣聲,頓時眉頭一皺,不滿問:“你哭什麼?”

既沒有罵她,也沒有打她,這就哭了?

這是崔景第一次見到女子哭泣,心中有些煩躁,“你快走,我可不想再因為你被打了。”

前兩天,他就是因為從荷花池裡救了落水的胡渺渺,這才被打得半死不活。

顯然,胡渺渺也想到了這件事,小聲道:“景哥哥,真的對不起,要是我沒有落水,鏢局的師兄們也不會誤會你。”

聽到胡渺渺為鏢局的弟子們說話,崔景愈發煩躁了,臉色也愈發難看,“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胡渺渺壯著膽子,小聲道:“我不想走……”

“呵呵,你愛走不走。”崔景又一次把頭轉到了另一邊,任她如何和自己說話都當作沒聽見,更不會回應半句。

漸漸地,胡渺渺的神色蔫了,不再吵他,而是偷偷去看他身上的傷口。

其實,崔景傷得很重,若不是他的身體硬朗,怕是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當然,他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就是了。

胡渺渺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碰了碰崔景的傷痕。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彷彿一根鴻毛拂過後背,讓崔景頓時僵住了,回頭看了她一眼。

胡渺渺沒發覺他的眼神,還在近距離看著他背上的傷痕,又偷偷碰了一下,隨即又一下。

明明只是簡單的觸碰,崔景也一點兒也不好受,渾身緊繃繃的,咬牙道:“胡渺渺。你懂不懂禮義廉恥?”

“啊?什麼禮義廉恥?”

見她眼神呆呆的,崔景更生氣了,“你一直盯著男人的身體看,你害不害臊?你不是要名聲嗎,這會兒不要了?”

胡渺渺吞吞吐吐,在他的譏諷下,膽怯道:“我是偷偷跑來的,沒人知道……”

崔景一頓,隨即“嘖”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一個馬奴,何德何能跟讓大小姐前來一趟,我不要命了?”

他說話陰陽怪氣,倒是跟平日裡的冷漠有些不太一樣。

胡渺渺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嘴笨在崔景的刻薄下顯得格外無力。

“景哥哥,我給你帶了藥,效果很好的,我給你塗一些吧?”

胡渺渺掏了四個小瓷瓶,都是上好的傷藥,還是她偷偷從胡後發的屋子裡偷偷拿的。

崔景看了一眼,冷漠道:“我不看,你拿回去。”

“要吧,你傷得好嚴重。”

“不需要!”

“你試試吧,真的很管用!”

兩人推來推去,讓崔景有些煩躁了,皺眉道:“我都說不要了!”

他一推,小瓷瓶全都打碎了。

“啊……”

胡渺渺頓住怔住了,她看著灑落在地的藥粉,鼻子一酸,沒忍住哭了,“你明明就是很討厭我嘛!”

見她哭著跑出去,崔景下意識想起身,但他傷得太重了,不小心扯到了痛處,不禁悶哼一聲,無力倒在了床上。

“唔!”崔景疼得滿頭大汗,但他忍著不發出聲音。

門外,已經沒了胡渺渺的身影。

崔景眸色暗淡,自嘲道:“走了才好。”

他還在發熱,渾身很不舒服,便又沉沉閉上了眼,卻遲遲睡不著,心裡彷彿墜著一塊大石頭。

無風,空氣很悶熱。

崔景喘著氣,頭上和身上都是汗。

沒過一會兒,他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一開始還以為是看錯了,可那衣裙的一角卻沒藏住,露出了蹤影。

“胡渺渺,你躲在外面幹什麼?”崔景朝外面喊了一聲。

下一刻,胡渺渺飛快朝裡看了一眼,正好被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嚇得縮了回去。

忽然,她又往裡看了看,在崔景的幽幽目光中,終於鼓起勇氣,慢吞吞走了進來。

胡渺渺站在床邊,和他四目相對,因為誰也沒開口,空氣有些窒息。

“景哥哥……”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胡渺渺垂頭喪氣,在他凌厲的目光下,頓時就慫了,“那……我走?”

崔景一頓,似乎很嫌棄她的愚鈍,沒好氣問:“你回來幹什麼?”

“沒幹什麼,我就是擔心你,情不自禁就回來了……”

“哼,所以說你傻。”崔景白了她一眼,語氣卻在不知不覺中放輕了。

不過,胡渺渺也沒有反駁,反而笑靨如花,讓本就昳麗的小臉染上了一絲紅暈,美得讓人晃眼。

瀘州人盡皆知,旗勝鏢局的大小姐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雖然她才十四歲,但早在兩年前就有人上門提親,卻都被胡後發拒絕了。

但是,大多數人只是聽說過胡渺渺的美,甚至覺得流言誇大了。

只有見過她的人才知道,這個尚且稚嫩的女子何止是美人兒,簡直就是仙子轉世,若是帝王見了都得心動。

此時,崔景更是直觀感受到了她的絕美,心突然亂了。

“有什麼可笑的?”

崔景撇過頭,耳根卻微微紅了。

胡渺渺笑嘻嘻的,又蹲在了他的床前,就這麼定定看著他,“景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這樣的話,她想說很久了,這還是第一次說出口。

崔景一聽,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弧度,但又很快壓下了,冷哼道:“膚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