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奶糰子也沒能照詹十鸞說的那般陪她去透透氣,小人兒稀裡糊塗地就叫蘇展牽著走了。

望著她小小一個,將將會跑會跳,步子邁得緩慢,幅度也不大。

那一直跟在帝王身旁,總管模樣的人,便會遷就著她,放緩了腳步。

小人兒仰著頭同他說話時,他也低下身子,就算是童言童語,沒頭沒腦的玩笑話,他也認真傾聽,溫笑著回答。

詹十鸞膽子小,喜歡龜縮在自己的小殼子裡,就算一直以來南度王也寵愛她,可她仍舊無法做到如傅錦梨一般。

小人兒能肆無忌憚地對著大啟的君主撒嬌,也敢直言不諱對上詹南禹。

詹十鸞初時見她還覺得兩人相像,可細細比較,她便知道自己遠遠比不上。

小人兒柔軟又大膽,而她......

女子努力提起唇角,試了試又實在沒力氣,只得失落地垂下了頭。

可她的情緒沒有維持太久——

“十鸞,還是還學不乖啊......”

像是毒蛇吐信,詹十鸞虹膜欲裂!

詹南度也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悄無聲息地。

他似是嘆息一般,像在無奈妹妹的不聽話,可眼中的毒辣像是蜇人的蠍尾,一不留神就能奪人性命。

詹十鸞在他出聲的一刻,身子下意識一抖,像是密林裡被猛獸凝視的兔子,渾身僵直,不敢回過身去。

“皇......皇兄......”

聲音呆滯,帶著瀕死般的瑟縮。

若不是場合不對,詹南禹定要叫她吃不了兜著走!

男人唇腔咯咯作響,看著前頭打著細顫的背脊,猛地甩袖離去!

而詹十鸞卻在感受到他的遠離後,身體的力氣像是一下子被抽光,慌亂地將手撐在一旁的桌案上,才勉強穩住。

不一會兒,那人少的角落,便傳來了女子低低的啜泣聲。

詹南禹回到位上,將四周打量的視線全拋在腦後,怒火中燒。

狠狠地捏著拳頭,暴怒之下想一拳捶在案上,可方一抬起手,卻陡然僵住。

而後又不甘地忿忿放下。

南度國土小,人口也沒別的國家多,可他們仍能在天下間偏安一隅,分得一杯羹。

這自然不是天道庇護,而是自己有幾分過人的手段。

南度山水交橫,氣候溼熱,多奇株異植,是自然萬物肆意生長的寶地。

寶地裡頭孕育出來的人們,也有著外頭人不明不解的秘術。

南度,善蠱。

特別是血脈純正的南度皇族,飼以血肉,得之王蟲!

詹南禹想了想還是氣不過,恨不得將詹十鸞生啃了!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王蟲珍貴,能蠱人心。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願祭出的,可見識了傅應絕的寵溺,他便改了主意。

若當真將這千嬌百寵的小殿下控制住,還擔心他傅應絕不就範?

偏就那死丫頭要橫插一腳!

南度王室血裡有因,在場能阻斷王蟲的,只她一人!

這時,哭得眼睛紅腫的詹十鸞回來了,呼吸聲都在抖,可見她骨子裡的懼怕。

可她不敢不回來,被強行帶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又是這樣怯弱的性子,詹南禹還需要她,她跑不掉,也無處可去的。

女子方坐下,詹南禹便涼涼看了她一眼。

蒲柳般清瘦的身子僵住。

她壓下心底的恐懼,輕咬貝齒,”我......我,皇兄,我不是故意的。”

詹南禹不說話,她愈發不安。

“我是,我是想著小心一些,莫要,打草驚蛇。小.......小殿下那頭我會,我會......”

會什麼,她說不出口。

會去引誘,會去蠱惑,會叫她聽自己的話。

光一想想,詹十鸞就覺得卑劣。

“哦?”

詹南禹神情難測,也不知是信還是沒信。

“妹妹有心了。”

他真的很能矯正自己的情緒,彷彿方才的狂怒是錯覺一般。

“不,不難為。”她愣愣地回著。

詹南禹輕嗤,“我也知妹妹心思細膩,這次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他像是極好的兄長,目露憂思,

“皇兄也不是什麼惡人,全是為了父皇,為了南度。”

聽他提到南度王,詹十鸞鼻頭一酸。

“上頭父女兩個,你總要得手其一的,十鸞定不會叫皇兄失望,對嗎?”

詹十鸞想搖頭,不是的,她不願,她不願做。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帶著哭腔的,“是。”

詹南禹才不管她如何,他只管著坐收漁利。

別的不說,詹十鸞這模樣,那就沒得挑。

他是男人,自然最瞭解男人,梨花帶雨的弱女子,被南度王捧在手心裡養得細皮嫩肉的。

一哭起來西子捧心,沒幾個招架得住。

又瞥了一眼她泫然欲泣的面容,詭異地冒出一絲暗暗的興奮。

那老東西若是知曉自己最厭惡的兒子將他最疼寵的孩子欺負至此,不知醒過來會氣成什麼模樣。

他似是想到了那場景,嘴角的笑意帶著一絲報復的癲狂。

詹十鸞做了什麼,奶糰子不知,此刻他又被蘇展拎回了傅應絕身邊。

“回來了?”

傅應絕乜了她一眼。

傅錦梨小豬崽一樣,哼哧哼哧就扯著他的腿往上爬。

“回來啦!”

傅應絕沒動作,任憑她蹬著小腳丫子爬坐在自己懷裡,還自己扯了他的手將她小胖球一樣的身子環住。

真將他當個人形座椅了。

她也沒出去多大會兒,被詹十鸞一打岔,小笨蛋叫蘇展一鬨,又乖乖跑回來了。

“同她說什麼呢。”

傅應絕拽了拽她腰間掛著的小龍,突然問了一句。

“安?”

奶糰子傻了一瞬,便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剛剛遇見的那個小漂亮。

不過她死死閉著嘴巴,小腦袋搖做了撥浪鼓。

“米有說!小梨子沒有同小兔兔說話!”

“小兔子?”傅應絕嘴角輕抽,自家胖娃娃這愛給別人取名字的愛好也不知是隨了誰。

他長這麼大,也沒同別人瞎叫過什麼啊,就連周意然......

哦,周意然。

他對周意然是有個“愛稱”的,叫臭石頭。

真的是個臭石頭,有時候比他那老爹還要正經。

如此,他也是大哥不說二哥,父女倆逮著人卯足勁兒地安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