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太子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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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縣令樓越帶著賈輝,狄仁傑和陸元方,越過武功縣正堂,走進了後院的官廨。
幾人的腳步很快,畢竟賈輝等人不過路過武功,來訪失蹤故友之地,只有一刻鐘的時間。
值房門上貼著封條,武功縣令樓越朝側面擺了擺手,手下捕快立刻上前,將封條撕下,然後推開了房門。
賈輝神色哀慼的走了進去,官廨當中,桌案上放置著一些未判完的公文,後面的書架上擺著一整排的書,衣架上還掛著兩件長衫,裡面有一間小臥房,不過眾人並沒有進去。
“駱主簿在武功縣,只有這麼一座住所,平日裡辦完公事,就去和縣中的學子暢聊文學,偶爾也會回返長安,去拜會一些朋友,如同楊炯,宋之問等人,那日,下官也以為駱主簿是在長安與友人喝多了,未曾想到……”武功縣令樓越的臉上一陣悲慼,駱賓王之死的謎團,到現在還沒有解脫。
有的人說他死了,有的人說他逃了,甚至有的人說他突然得道,放棄官位進鍾南山修仙去了。
來遂輕聲問道:“在下曾經聽過大概,不過好像在長安城中,觀光先生身邊只幾名老僕,並無家人相隨。”
“觀光賢弟早年在兗州時,父執輩曾為他娶過一門親事,有一子二女,長安居大不易,故而將妻子在家中侍奉老母。”賈輝是駱賓王的同鄉,也是最好的朋友,駱賓王數次為官,也都是他親自舉薦。
道王幕僚,奉禮郎,乃至於如今的武功主簿,都是在賈輝的引薦之下,才有所得。
兩人關係極佳,駱賓王也不止一次稱讚過他的這位好友。
不過賈輝當年雖中舉,但詩詞方面,卻遠不及駱賓王和他一起往來的朋友,故而參加過幾次詩會,就不再去了。
賈輝轉口說道:“在下聽聞,觀光賢弟失蹤之後,桌上曾經放著一本滕王閣序?”
“是的。”狄仁傑直接開口,皺著眉頭看了賈輝一眼,然後說道:“下官當日奉旨察查駱主簿失蹤案,因那副滕王閣序,還曾去訪南昌王,不過南昌王最後和駱主簿見面,也是在上月科舉之時,他家中有十數人參考。”
狄仁傑怎麼可能沒有聽明白賈輝真正心中所想,他瞬間就已經連推帶削的轉移了話題。
提及科舉,陸元方的神色緩和起來,點點頭,說道:“所幸運氣不錯,此次吳越士子難得有四人登科,諸葛明輝甚至榮登探花,雖然是歷年最不風流的一位探花郎,但亦是吳越之地,歷年來科考成績最好的一位。”
吳越之地,天下文風盛行之地,可偏偏大唐開國多年,吳越之地從未出過一位狀元。
這放在宋明,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即便是在大唐,常人也頗為難以理解。
三國兩晉南北朝以來,世家南渡,文化南定,南朝的文風之盛,不知超過北方多少,但偏偏大唐的科舉,南人的成績卻遜色於北方,其中原因如何,一望可知。
為何賀知章寧肯不第也不願將就,就是因為他是吳越諸州如今最有希望打破北方狀元壟斷的人。
“聽聞陸家此次也有一位賢弟中舉,實乃可喜可賀。”賈輝看的出來,眾人並不想在駱賓王失蹤之事上多扯,尤其不想牽扯到南昌王,心中慨嘆一聲,南昌王其勢已成,賈輝隨即轉移了話題。
“陸樓多年科舉,總算是有所成,也不枉家中期盼。”陸元方微微感慨。
“狄兄,駱主簿的失蹤,到如今也沒有任何線索嗎?”來遂突然間主動談起了此事,賈輝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狄仁傑搖搖頭,說道:“當初察查,駱主簿身邊有一名書童,一名老僕,同樣不見了蹤影,原本以為是同樣失蹤,但今日,似乎有人在川西見過他二人,但也就是傳言,具體如何,無人可知,大理寺近日事忙,也只發了一份公文讓當地核查,暫時還未有迴文。”
狄仁傑的話,雖然沒有說死,但眾人立刻就聽明白了,大理寺這是判定駱賓王的失蹤暗藏玄機。
川西,賈輝忍不住的眼神閃爍。
駱賓王當年曾經剿匪去過川南,但川西如何,他還未知。
不過唯一肯定的是,川西是永珍閣的根據地所在,位於川西群山之中。
大山東側是大唐,西側是吐蕃,加上地形,和一直在兩隻大象之間跳舞的度量手段,永珍閣這才一直保有無礙。
如今在魔門內部,不少人傾向於認可駱賓王已死,但也有不少人傾向於認為,駱賓王是因為身份有暴露之險,故而果斷的放棄一切離開。
至於他離開之後,為何未曾與魔門聯絡,這並不難理解。
魔門之間相互信任極低,甚至即便是很多人,在駱賓王失蹤之前,也根本不知道他就是東海王。
若是駱賓王藏去了永珍閣……
“蹬蹬蹬……”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緊跟著一名捕快手裡捧著一封書信,面色凝重的從外面而來。
眾人抬頭,就見一名武功捕快,臉色急促的捧著書信進門,然後肅然上捧道:“縣尊,剛剛有一小孩,送上來一封書信,是來自於……來自於駱主簿的。”
在場眾人的臉色頓時不由得一變。
這簡直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不管是來遂,陸元方,還是狄仁傑,他們都是英才當中的英才,如何不知道,今日偏偏是他們來這裡拜念駱賓王時,就跑出了這麼一封書信,這裡的蹊蹺很深。
這信究竟是真來自於駱賓王的,還是說是有人在暗中搗鬼?
後者的可能最大。
武功縣令樓越深吸一口氣,然後當著眾人的面,直接開啟了那封信,然而,看到上面的幾個字,樓越瞬間就白了臉色。
太子害我!
四個紅色的大字,如同血一樣的,充斥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太子害我。
太子害駱賓王?
太子為何要害駱賓王?
他們之間難道有什麼過節?
三個問題頓時出現在每個人的腦海之中。
狄仁傑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捕快的肩膀,沉聲喝問:“那小孩呢,還有給小孩傳信的人呢?”
捕快嚥了嚥唾沫,趕緊說道:“小孩被留了下來,據小孩說,他是在城北城隍廟附近,有人將信塞給他,並給了幾個銅板,讓他送到縣衙來了,給小孩傳信的人,他大有可能已經走了。”
狄仁傑的臉色瞬間就難看起來。
陸元方拍了拍狄仁傑的手臂,輕聲說道:“不管如何,如今此事有兩件要務,其一是找人,其二便是第一時間讓朝中知曉此事。來賢侄,你和本官立刻返回長安,交於……”
陸元方突然停頓,抬頭看向了狄仁傑。
這件案子,原本就是狄仁傑在負責,即便是回到長安第一個也是要找他。
“來賢弟就先留下吧,下官陪陸御史回京,這封信即刻交由段寺卿。”說到這裡,狄仁傑轉頭看向樓越,冷聲說道:“樓縣令,請你立刻封閉全城,配合賈郎中和來賢弟,一起察查全城,從即刻起,除我等外,任何人不需離開武功縣,一定要找到那人。”
“下官遵令!”樓越沒有絲毫猶豫的拱手應諾。
“陸御史,請!”狄仁傑轉頭看向陸元方,陸元方點頭,然後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而走。
賈輝和來遂以及樓越,一起將狄仁傑和陸元方送出縣衙。
看著來遂以及樓越,賈輝開口,說道:“二位,如今時間緊迫,就由樓縣令和來賢弟前方城北城隍廟找人,若是找不到,就輻散到整個城北。在下居中排程,同時帶人搜尋整個南城,那人若是真有心,現在要麼是已經離城,要麼就是還藏在城中,盯著我們。”
“賈兄所言有理。”來遂和樓越長鬆了一口氣,有序就好。
幾人很快就安排妥當,然後各自帶著手下人,和一批捕快差役,在全城大街上搜尋了起來。
……
騎在高頭大馬上,賈輝低頭看了一眼看看收到的紙條。
吐蕃密使並沒有選擇進城,因為城防自從賈輝他們進城之後,就開始變得嚴格了起來。
賈輝記得曾經聽樓越提過一句,這不過是地方縣府,為了避免上官在城中檢視的時候,發生什麼不受控制的事情,從而做的動作。
還好,對於這些賈輝本身就有所預料,畢竟今日駱賓王那封書信一旦出現,立刻就會全程戒嚴。
所以賈輝準備了兩個見面地點,一個是在城南的一處酒樓,另外一個,就是在城外渭河之上的一艘烏篷船上。
如今看來,吐蕃密使選擇的見面地點,正是城外的渭河之上。
從武功縣城南門城門上,能夠清楚的看到渭河之上的繁華的景象。
賈輝站在城下,抬頭,正好能夠看到城牆上一個穿著他之前衣服的官吏筆挺的站在城門上。
那人正是他的替身,替身鎖城,替代自己被眾人關注的同時,也避免自己真正所做的事情被他人發現。
不過替身所行的時間不可能太長,賈輝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交換一切,然後迴歸本身。
之後,他就必須要處理妥當,他自己的那封指控太子的假信帶來的種種風波。
不過相比於和吐蕃密使交換情報訊息,這些並不是太重要。
賈輝轉眼已經出現在一艘烏篷船上,並且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戴上了假胡,臉上也塗了一層蠟黃。
即便是再熟悉的人,也不可能很快認的出他。
深吸一口氣,賈輝的臉色肅然起來。
他原本是想在那封信上寫上,是南昌王要害駱賓王。
不過駱賓王失蹤之後,南昌王被狄仁傑嚴格的查過一遍,並沒有收穫。
賈輝不相信南昌王,但卻相信狄仁傑,尤其是他的判斷。
駱賓王的失蹤或許真的和南昌王無關。
或許他真的去了川西。
前方的渭河上,出現了一艘再平常不過的烏篷船,賈輝收斂心思,兩艘船靠近的一瞬間,賈輝已經直接跳了上去,剛剛鑽進船艙,一把鋒利冰冷的匕首已經架在了賈輝的脖子上。
隨即,一張陌生的漢人面孔出現在賈輝的眼底,他整個人頓時無比驚駭。
“你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