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長生斥責,小尼姑急忙翻身上馬,與長生原路回返。

小尼姑也知道必須將十方庵的變故詳細說與長生知道,不等長生再問便主動講說,今天清晨十方庵的比丘尼正在操行早課,結果來了一群人自尼姑庵外面謾罵聒噪,說的盡是粗鄙言語。

十方庵是個小庵堂,只有十幾個比丘尼,但庵內的尼姑都練氣習武,聽得庵外有人叫罵,便出去與眾人理論,對方此番來了四五十人,自稱來自鹿鳴山,詆譭庵內的尼姑六根不淨,不但出牆偷人,還害死了他們的二當家。

沒做過的事情十方庵自然不會承認,面對對方的詆譭和逼迫,雙方很快動了手,十方庵的住持法號體淨,爭鬥中體淨被對方下毒,由於對方人多勢眾,且多有高手,其他比丘尼也不是賊人的對手,混戰之中體淨自敵人手中搶到一匹紅馬,命這個法號乘一的小尼姑前往長安,告知餘一十方庵所遭受的變故。

乘一騎上紅馬趁亂突圍,之後一路北上,跑出兩百里後馬匹力竭倒地,接下來的事情長生都知道了。

二人說話之間回到先前落腳的客棧,此時大頭已經醒了,正在焦急等待,長生也不磨蹭,直接命大頭騎上黑公子,而自己則與乘一同乘汗血寶馬,急赴十方庵。

並不是所有尼姑都像餘一那麼光明磊落,與長生同乘令乘一很是羞澀,但人命關天,長生可不管她是否害羞,之所以與她同乘是為了趁機追問相關細節。

經過詳細詢問,長生得知了幾個重要資訊,一是鹿鳴山離十方庵並不遠,十方庵在縣城的西山,而鹿鳴山在縣城東山,鹿鳴山是遠近聞名的匪巢,山中常年盤踞著不少強盜,但此前鹿鳴山卻從未侵擾過十方庵,今日之事發生的很是突然。

別說長生此前曾逼問出來人來自金鼎山莊,即便他之前一無所知,也不會相信前往十方庵尋釁的是鹿鳴山的強盜,鹿鳴山不侵擾十方庵倒不是因為兔子不吃窩邊草,實則兔子吃不吃窩邊草主要取決於窩邊草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鹿鳴山的強盜不侵擾十方庵的主要原因應該是餘一不但武功高強還在朝廷當差,他們得罪不起。

之前得罪不起,難道今日就得罪的起?這個道理說不通,對方之所以栽贓鹿鳴山是因為鹿鳴山離十方庵很近,只要餘一趕回來,就能立刻登門問罪,為師門報仇,說白了還是為了引餘一回來。

第二個重要資訊就是那些賊人言語粗鄙,不堪入耳,這是小尼姑的表述,實則賊人說的應該是將尼姑庵的尼姑全給糟蹋了這類的言語,其目的還是激怒餘一,讓餘一儘快趕回來。

第三個重要資訊就是乘一騎馬突圍時,賊人沒能攔住她,這自然是賊人故意為之,其目的還是讓她順利去到長安,告知此事,引餘一回來。

第四個重要資訊就是這些賊人所穿的衣物不太一樣,由此可見攻擊十方庵的賊人除了金鼎山莊,應該還有其他人。

種種跡象表明,敵人之所以處心積慮的佈設陷阱,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引餘一回來。

大頭與長生的想法一致,但他有別的顧慮,“大人,會不會是衝著您來的?”

“不會,”長生抖韁催馬,“我此番出行打的是巡察督辦西川周邊州郡吏治的旗號,而此處遠離西川,就算朝中有奸細,將我們的去處告訴了他們,他們也不可能知道我們在這兒。更何況咱們先前一路疾行,中途又屢次臨時變動去處,他們不可能提前獲悉並進行準備。”

“有道理,”大頭點頭,“照這麼看,他們應該就是衝著餘一來的,他們想將餘一引回來,然後拿住她或是殺了她。”

汗血寶馬需要抖韁駕馭,不如黑公子那般通人性,長生抖韁催馬,沒有接話,他之所以換成汗血寶馬是因為汗血寶馬比黑公子高大,可以輕鬆負載兩人,實則黑公子也可以負載兩人,但它會受累,而且速度也會受到影響,而眼下十萬火急,早一刻趕到,十方庵的眾人就少一分危險。

“大人,我感覺朝廷還是有奸細。”大頭說道。

“嗯?”長生隨口應聲。

大頭說道,“假如您在長安,餘一臨行之前肯定會與您辭行,而您如果知道了此事,肯定不會讓餘一獨自回來。”

“有道理。”長生點頭。

大頭又道,“他們正是因為知道您不在朝廷,所以才會在這時候發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派出的人就不會非常厲害,可能降得住餘一,卻降不住您。”

長生再度點頭,“古人云罪不及妻兒,衝家人下手極為卑劣,不管十方庵的比丘尼有何遭遇,去到地頭兒都無需留情,力求全殲,一個不留。”

“是。”大頭鄭重應聲。

兩百里尋常馬匹要跑一個時辰,但汗血寶馬和黑公子只用了半個時辰便疾馳趕到,由於尼姑庵情況不明,二人便自遠處下馬,帶上兵刃,將馬匹和小尼姑留在安全區域。

待得離小尼姑遠了,大頭這才說道,“大人,前後耽擱了一個半時辰,咱們怕是來晚了。”

“什麼意思?”長生隨口問道。

“該發生的事情應該都發生了。”大頭說道。

“什麼叫該發生的事情?你是指她們丟了清白,還是丟了性命?”長生又問。

大頭訕笑搖頭,“他們還要留著尼姑要挾餘一,應該不會傷她們性命。”

“你擔心的有些多餘了,”長生隨口說道,“當尼姑的無非兩種人,一是餘一那種喜歡佛法才當尼姑的,還有一種是為情所傷,看破紅塵的。如果是前者,受到了玷汙,咱們將兇手殺了,她們的恥辱也就洗清了,因為她們本來就不看重肉身,將其視為臭皮囊。如果是後者,那就更無所謂了。”

“為啥?”大頭不解。

“因為我看不起這種人,”長生說道,“卿卿我我的時候不想當尼姑,被情傷了才想起佛門來了,當佛門是什麼地方,收破爛的麼?”

大頭想笑,但二人此時離尼姑庵已經很近了,尼姑庵外面沒人,但樹林邊拴了許多馬匹,這說明兇手還在,並未遠走。

二人離開樹林,徑直走向緊閉的山門,自此處已經可以聽到院內雜亂的聒噪,也能聞到酒肉飯食的氣味。

凝神細聽,裡面的人正在交談說話,此番發難的果真是兩幫人馬,都是遠道而來,此時正在互相吹捧,只道這幾日養精蓄銳,只待餘一前來便一起動手,將其斬殺,並將餘一首級懸掛於長安城樓,讓世人都看看充當他鷹犬的下場,同時也能先斷他一臂,亂其心神,弱其實力。

聽得院子言語,大頭怒火中燒,憤然起腳,踹開了山門。

院內聚集了四五十人,此時正在大擺宴席,慶功喝酒,二人突然出現,眾人同時噤聲,驚惑打量。

大頭手指長生怒目四顧,“別斷臂了,頭來了,過來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