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檀又行拜別禮,轉身離開內殿。

回幽蘭殿的路上,顧雲檀都是一臉心事重重,一面打傘走,如娘走在身側也沒有輕易開口。雨水漂泊,不一會兒就將她的裙襬打溼了,等回到幽蘭殿已經是半夜了。

她吩咐如娘就不要準備晚膳了,顧雲檀自顧自一個人回了寢殿。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生,滿腦子都是太后說她沒有孩子的事。

等到她剛有瞌睡時,她忽然聽到殿門被開啟的聲音,剛要起身,眼前的人便已經倒在她身上。伴隨著的,是濃烈的酒氣,刺得她不禁身子往後一縮。

謝濯這是大半夜跑哪兒去喝酒了,還弄得一身酒氣,她剛要伸手將他推開。

耳邊就傳來男人濃濃嗓音:“還沒睡?”

顧雲檀嗯了一聲,隨後將他推到一邊,自己也撐著手,從床榻上起身。

她微側眸,看著謝濯也翻了一個身,直接霸道的整個人睡在榻上,兩眼微闔,臉上還露出一抹笑。

雲檀挪動身子,準備下去,一隻手腕就被謝濯拉住。

他問:“上哪兒去?”

雲檀偏頭看著他,卻發現謝濯正在看著她,雖然面色通紅,但卻沒醉。

她回答:“我去讓底下的人,先給你帶去洗漱一下,你太重了,我挪不動你。”

他愜意的躺著,一手作枕,手腕一勾,直接將她拉入懷裡。

一面說:“不用,你先陪我說會兒話。”

顧雲檀心底一顫,竟也沒反抗他的動作,而是習慣的被他攬入懷裡。

“今日,皇祖母召你去慈祥殿了?”

“嗯。”

“她老人家,都同你講什麼了,我聽幽蘭殿的宮娥說,你晚上回來連晚膳都沒吃,是有什麼心事?”

顧雲檀猶豫片刻,想要轉過身去,迴避這個問題。卻不防,謝濯手臂一動,一下子又將她扳過來,讓她對著他。

二人面面相對,謝濯臉上沒有一點醉意,那雙桃花眼裡眸光流轉,仔細地看著顧雲檀,似乎明白過來。女人一貫如此,眉頭微皺,兩隻眼睛不敢看他,一旦有心事就是這副樣子。

顧雲檀見他不罷休,也只好開口:“皇祖母說,著我幫你再添幾房妃子,東宮傳嗣是要事,不可當兒戲。”

聽到這兒,謝濯的表情也變得凝重。又是傳嗣,自從皇祖母老人家九韶山回來,就一直熱衷於給他選妾一事,每日都變著法兒的往他身邊塞女人。趁著謝濯走神之際,顧雲檀伸手推開她,隨後雙手抱著胸前,平躺在他身側。

謝濯嘆了口氣,隨即枕著胳膊,遂又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女人。

“那你是怎麼跟她老人家說的?你同意了。”試探之際,謝濯忍不住朝著顧雲檀看去。

顧雲檀搖頭:“沒有。”

聽到女人的回答,他心裡竟然浮起一抹得意,嘴角微不可微的勾起。男人只以為,女人捨不得他,心裡正得意。他乘勝追擊,側過身子,用手撐著腦袋,反問她:“為什麼沒同意?”

顧雲檀並沒有看他,而是說出了心裡話:“因為我要是這樣做,會惹你不開心。”

謝濯聽了,倒也是那麼個道理。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又繼續說:“你這樣可是要得罪皇祖母了,她老人家最小心眼了,要是你忤逆她的意思,肯定免不得她以後不喜歡你。”

聽到這兒,顧雲檀倒是有點慌了,但一邊是長輩,一邊是夫君,討不好夫君,難免被冷落,討不好長輩又要被不喜歡,她這個良娣當得可真累。她無奈笑著,提議一句:“不然我還是主動請纓,答應皇祖母給你多招幾個妃子,不然得罪了長輩,也不大好。”

話剛剛落下,顧雲檀就要起身離開。

謝濯立刻變臉了,一把將她拉回來,皮笑肉不笑的對她道:“你要是敢,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顧雲檀以為他真的生氣了,倒也安生下來,沒再動彈,仍由男人抱著她。

當夜,謝濯依舊在幽蘭殿落塌,這件事情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傳到了太后耳根裡。

太后氣得臉都黑了,當時就把東宮裡的幾位妃子召見去了慈祥殿。

首當其衝就是陳昭訓,陳昭訓這陣子臉是好了,整日在青鸞殿裡捯飭美容保養的事情,謝濯從不來她殿裡過夜,她也獨得安寧,想著把自己給保養好。

太后見到陳昭訓化的一臉濃妝,氣就不打一處來,又往她身上看去,穿得也是花枝招展,一塊兒綠色一塊兒黃的,穿金帶銀,金釵珠寶。

咚!的一聲,太后直接一手拍在桌上,嚇得一眾妃子皆都埋頭。

“陳昭訓!你說你,整日把自己捯飭得跟個花孔雀一樣,打扮成這個樣子,是想勾搭誰去?你是太子從王府裡帶來的,嫁給太子也兩年了,肚子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整日就會弄些胭脂水粉,你是想氣死哀家!”

說著,太后氣得又開始咳嗽,一旁的宮娥從旁伺候,一面試圖安撫太后的情緒。

“太后要注意身子,切勿動怒。”

這時,陳昭訓又害怕,又委屈,一面哭泣泣道:“太后娘娘,您也不能怪我,是太子他不願意動我,我倒是想留他在我房裡,可是他連青鸞殿的門都不肯進,我又怎麼有機會侍寢。”這一哭,她臉上精心化的桃花妝也被眼淚弄化了。

太后對於陳昭訓的哭哭啼啼最是厭煩,她氣不打一處來:“你但凡花點心思,太子還能天天朝幽蘭殿跑?哭有什麼用!”

這時,跪在地上的裴鳳儀又開口:“太后娘娘明鑑,真的不是我們不努力,是太子壓根不願意搭理我們,除了從前的王夫人和當今的顧良娣,都沒人能夠近的了太子殿下的身。”裴鳳儀是金陵城有名的美女,最為出挑的就是她那傲人的身材,其實她當年被家裡人送給謝濯當侍妾時,她還是頗有自信的,畢竟身為女人她既有風情又會察言觀色討人歡心。但是當她使勁渾身解數討好謝濯時,謝濯卻不吃她這套。

“罷了罷了!看著你們我就來氣,幽蘭殿那位三年都沒有生育一子,竟然還能留得住太子,由此可見,不是你們沒手段,就是不努力!”太后闔上眼。

貼身宮女從旁給她捶肩捏背,太后的怒火也逐漸的抹平下來。

就在這時,陳昭訓趴在地上,嘟囔一句:“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的,就算不受寵也沒什麼,又不耽誤我保養……”

此話一出,太后眼皮陡然一掀,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陳昭訓身上扔。

咔嚓一聲!許是太后老眼昏花,杯子被摔在陳昭訓身側。

熱茶立刻隨著瓷片飛濺,濺得滿地都是。嚇得陳昭訓又往地上一縮,被嚇得臉色煞白。

“太后娘娘息怒!”一眾宮娥跪地求饒。

太后被氣得站起身來,臉上往日的儒雅消失不見,被陳昭訓這話氣得渾身直抖,抬手指著地上的陳昭訓,一面罵道:“沒用的東西!太子不喜歡你也是你活該,就曉得在東宮裡混吃等死!”

裴鳳儀也嚇得不敢抬頭,也沒想到陳昭訓竟然這麼愚蠢。等到太后罵完了,她這才敢抬起頭,對著太后磕頭:“太后娘娘息怒!陳昭訓也是一時糊塗,才會說出這麼混賬的話。”說著,她用胳膊戳了戳身旁的陳昭訓,又精明的使了使眼色。陳昭訓這才後知後覺,對著地板就是磕頭,聲音也大,不一會兒額頭上紅腫了一片。

待到太后火氣漸消散,裴鳳儀這才開口:“太后娘娘,依我之見,眼下太子沉迷幽蘭殿那位,我和陳昭訓也自知不討太子殿下歡心,但是也知道子嗣的重要。我想,這件事還是得太后您親自出馬,您是太子的長輩,於情於理他也該聽您的話。”

太后目光落在裴鳳儀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微眯著眼問道:“哦?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