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納的小算盤沒打成,李扶光乘了這麼久的馬車可不是隻為了看個男人騎馬的。

來都來了,她也要學騎馬!

眼瞅著瑪雅小姐越走越近,甚至帶著女僕跨越了馬場的圍欄,艾布納不得不勒緊韁繩,將馬停下。

“艾布納副官!有空嗎?教我們騎馬唄!”

李扶光一臉興奮地小碎步跑向白馬旁邊,旁邊還跟著害羞到極點的安娜。

艾布納臉上冒出黑線,他要是說沒空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了,瑪雅小姐都不顧形象地跑到馬場了,還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望著自己,眼裡都是期盼……

咳!

仔細看,瑪雅小姐長得…還是挺好看的嘛。

性格也沒有那些奴僕說的那麼頑劣,女孩子活潑些是好事。

不過,這麼開朗的主人,她的貼身侍女怎麼這麼怯懦?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艾布納跳下馬,牽著韁繩走回馬廄,他的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紅。

李扶光則和安娜跟在身後,說些女孩子才懂的悄悄話。

“到了,瑪雅小姐,您是初學者,最好先從溫順一點的馬開始練。”

艾布納伸手一指,李扶光順著視線看去——

那是一匹看起來就很溫順、沒什麼生氣的馬。

李扶光皺起了眉,她知道初學者不能挑太烈的馬,但馬場裡溫順的馬又不止這一匹!

為什麼偏偏要這匹好像有斑禿、毛色不均的馬啊!

李扶光是這樣想的,她也這樣問出來了。

艾布納的臉色瞬間沉下來了,剛剛在心底升起的一絲對瑪雅的好感也消失殆盡。

馬廄裡的每一匹馬都是他的夥伴,侮辱他的馬就是侮辱他本人。

但這是瑪雅小姐,他也只能強忍著怒氣,生硬地說道:“每一匹馬都有他的價值,他們是我們的夥伴,沒有美醜貴賤之分,而且,他是所有馬裡最溫順的,的確非常適合您!”

李扶光自然聽出了艾布納語氣中的怒意和陰陽怪氣。

如果說她剛剛只是在發發牢騷,並沒有真的想換馬,那她現在是非換不可了!

李扶光偏過頭直視艾布納,

“艾布納副官,我挺理解你的觀點,真的,我也認同他們都是我們的夥伴。”

“那為什麼您——”

李扶光伸手製止了艾布納接下來的話,

“我還沒說完,請不要打斷我。我是認同你的觀點,但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隨意替我做選擇,馬廄裡馬這麼多,難道只有這一匹是溫順的嗎?

我作為嬌生慣養的伯爵女兒,喜歡毛色更亮麗一點的馬,有問題嗎?

還是說,我們馬場裡的馬除了那一匹,都烈到我一靠近就要一腳踩死我的地步了嗎?”

艾布納被說的啞口無言,他想反駁,但詭異地找不到反駁的點。

他的確存了私心,指給瑪雅小姐的那匹馬說是最溫順的,實際上是太老了已經跑不動的老馬。

他不想在瑪雅身上花太多時間,於是給了她這匹馬,想讓她放棄對學騎馬這件事的熱情。

李扶光一看艾布納的臉色就知道他肯定是有私心,並不是真的想教自己。

她其實也沒那麼想學,只是想找個機會和艾布納搭上話而已,畢竟是她哥哥的副官,應該能從他那兒得到不少資訊。

但看現在鬧得,怕是不好收場了。

“算了,不騎了,安娜,我們走。”

李扶光沒了興趣,轉身招呼安娜就要離開。

安娜卻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

李扶光走了兩步才發現安娜沒動,她疑惑地回頭,安娜正站在艾布納半米外,側著頭看著艾布納。

不是吧?貼身女僕是戀愛腦?

李扶光無奈,又走了回去,拉著安娜就要走,她還要靠安娜指路呢,哪能把她留在這兒。

“別走!瑪雅小姐!是我不對,您再選一次吧!我這次一定認真教您!”

艾布納似乎是終於思考好了,他的騎士道讓他唾棄剛剛思想陰暗的自己,他必須要給瑪雅小姐道歉!

李扶光挑起眉,鬆開拉著安娜的手,雙手叉腰。

“行,那你領路吧,我也要白色的馬!”

艾布納原本還惴惴不安,生怕瑪雅小姐不接受他的道歉。

但沒想到瑪雅小姐脾氣如此好,他之前真是太過偏見了,瑪雅小姐明明就是個明事理又心善的好人啊!

艾布納領著李扶光去更深處的馬廄挑選馬匹。

全程被落在原地的安娜終於抬起了頭,她神色不復剛剛的清純和害羞,反倒帶了一絲陰鬱和嫉妒。

她喃喃自語,

“為什麼艾布納大人沒有認出我?他不記得我送過他手帕嗎?接受了我的手帕,那就是答應了要和我共度一生啊!

還有瑪雅小姐,明明,明明那麼過分地對待艾布納大人,艾布納大人竟然還原諒她!就因為她是伯爵的女兒嗎……”

安娜一個人越想越偏激,眼睛死死地盯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腦子裡想的卻是瑪雅小姐搶走她心愛的男人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畫面。

絕對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只要…只要瑪雅小姐永遠不在了,艾布納大人就會是我一個人的了吧?

嘿嘿嘿…嘿嘿嘿…

安娜緩緩抽出夾在裙子腰間的匕首,這是艾布納大人曾經用過的,她偷偷撿來了。

只要用這個殺死瑪雅小姐,艾布納大人就會是我的了!

和艾布納“重歸於好”、“相談甚歡”的李扶光完全沒有注意到來自身後的威脅,直到她感受到背後的一絲寒意,緩緩轉過頭……

什麼東西貫穿了她的胸膛……

好痛!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李扶光看到了狀若瘋魔的安娜,以及滿臉焦急的艾布納。

我…死了?!

怎麼可以,怎麼可能,死在這種地方?!

……

“啊!”

李扶光驚醒,直接從床上坐起。

抬手扶了扶冒著冷汗的額頭,恐懼還依舊貫穿著她的整顆心臟。

剛剛的死亡場景實在是太逼真了!

還好是假的,她在做夢!

李扶光緩過神,看向四周。

這…這不是她的臥室嗎?!

牆角的雕塑,牆上的油畫,身上的絲綢睡裙……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扶光還坐在床上惶恐不安時,房門被敲響了。

熟悉的女聲在門外喊道:

“瑪雅小姐,起床時間到了,要洗漱了哦!”

這是安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