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刺鳥

此時的沈嵐看不到，許哲的嘴角在抽搐。

很多事情，預想中的和現實中的就是完全不一樣。對於許哲而言，就是他原本想著自己應該像個劍客，用球杆擋下對方的球杆，在那一瞬間手腕一抖，卸下力道再反擊，玩個漂亮的接化發……

然而現實就是，接是接住了，但對方的力道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範圍，別說後續的化和發，對方的球杆甚至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幸好，兩根杆子碰撞的時候，殺傷力已經抵消很多了。

饒是如此，許哲的右手還是疼得差點握不住球杆，手腕以下都忍不住抖個不停。

但此時的他更明白，越是這樣，越不能有絲毫示弱。

既然疼得忍不住咬牙，那就故意張開嘴，讓人看到自己齜牙咧嘴的樣子。只是他比面前的高中生矮了一個頭，再怎麼炸毛，也更像是小貓碰上了虎豹。

“你特麼誰啊！”那高中生嚷嚷了一聲，反手舉起球杆，就要往許哲的腦袋抽。

沈嵐想要擋到他前面，就像他剛剛擋在自己前面一樣。可是在那一瞬間，她卻發覺自己的雙手雙手似乎都不聽使喚了，怎麼都做不出動作。

恐懼就像鐐銬。

少女只來得及眨一下眼，眼前就有些模糊了，她開口，嚷出的聲音也帶著哭腔：“住手啊！”

然後對面真的住手了。

只不過住手的原因跟沈嵐沒關係，而是許哲——他的反應更快，在對方發力之前，把球杆狠狠地捅了出去。

杆頭瞄準的是這高中生的肚子。然而許哲的右手還在抖，發力時想要做到穩準狠實在太難。穩和準都有所犧牲，只做到了狠。

於是杆頭並沒有戳中對方的腹部，而是更下面一些，肚臍以下幾寸的某個部位。

“啊啊啊啊！！！”

那高中生丟掉手裡的杆子，雙手捂著下腹部，當場給許哲跪下了。這傢伙的臉，在兩秒之後之內漲成了豬肝色。

霎時間，許哲的腦袋裡冒出一連串詞語：致命打雞、雞飛蛋打、拆蛋專家、爆丸小子……

問題是另外兩個高中生也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如果不能震懾他們，那就要面臨一打二的局面。考慮到身體力量的劣勢，許哲覺得，還是應該想想辦法虛張聲勢。

許哲站直了身子，故意露出輕蔑的神情，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受害者，再看向那兩人。

手背上，被抽了一杆的疼痛並沒有消下去，還在忍不住微微顫抖。而右手的顫抖，反倒讓他靈機一動。

許哲用左手抓住杆頭，右手盡力握住杆尾，抬起腿，把杆子往自己腿上用力一撞，硬生生將它折斷！

然後左手拿著半截杆子，右手拿著另半截，截斷面都佈滿了碎木倒刺。

“來啊！”許哲衝著剩下那倆怒吼道。

而在這時，沈嵐也撥通了110，拿起手機就說：“喂，是警察嗎，這裡有一起搶劫案啊，地址是……”

那兩個高中生對視了一眼，嚥了口唾沫，扭頭就跑。

甚至沒有管那個要害部位受擊的同伴。

許哲冷笑道：“就這？蠢貨。”

他又看了一眼那個躺在地上大喘氣的傢伙，想了想，還是沒有丟下雙手的半截棍。他只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放平呼吸，讓自己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沈嵐卻沒法像他那樣冷靜。

少女報完警就收起了手機，來到許哲面前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捂嘴：“你的手……”

他低頭看了一眼。右手的手背處，浮現處了一道醒目的淤青。

沈嵐雙手捧起了他的右手，顫聲道：“你要去醫院看一下吧？”

“那是之後的事情，”許哲提醒道，“先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快點回來吧。另外，我有教導主任王老師的號碼，也可以給他打個電話。”

聽到‘教導主任王老師’這幾個字，躺在地上的那高中生頓時渾身一繃，似乎想要起身逃跑。可是下腹部揮之不去的劇痛，還是把他留在了原地。

許哲注意到了他的反應，戲謔道：“王老師的震懾力比警察還強？呵呵……”

然後他就把手抽了回來。

沈嵐的那雙手很輕柔，可是許哲實在不太習慣，讓人半跪在自己面前捧著自己的手。

他說對少女說：“你去看看收銀機那邊，他們應該已經搶了一些錢……”

沈嵐：“都是零錢而已！”

許哲笑了一下：“我知道是零錢，就是讓你看看他們破壞的痕跡，看一下他們幹了些啥，待會好跟警察說。對了，這裡有監控攝像嗎？”

沈嵐搖了搖頭。

許哲不禁嘆了口氣。現在還不像十年後，不管是大街上還是各種室內環境，能攝像的都不多。可是這樣一來，證據似乎就少很多了。

他覺得，這應該算是正當自衛……不過再轉念一想，自己是十三歲的初中生，對面是年紀更大的高中生。就算有什麼差錯，不還有未成年人保護法麼？

應該吃不了虧。

沈嵐忽然低聲問：“伱為什麼會這樣？”

許哲：“為什麼會哪樣？幫你？這不很正常嗎，難不成眼睜睜看著你被他們打？”

沈嵐搖了搖頭：“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這麼冷靜？”

讓少女難以理解的是，為什麼許哲能打趴下一個，又嚇跑另外兩個。明明對方是體格明顯比他強大的高中生，他卻展現出了攝人心魄的勇氣。而在局面穩下來之後，他此時的神色又表明並沒有被情緒衝昏頭腦，依舊可以變回到淡定自然的狀態。

許哲此時想到的卻是剛剛重生時，那輛山路上的旅行團大巴車。相比於那場被避免的災禍，眼前這事的份量，算得了什麼？

不過他懶得費太多口舌，就用最簡單的一句話回答：“因為老子是個天才。”

沈嵐此時依然半跪在他面前，仰著小臉，愣愣地凝視著他。

安靜了幾秒鐘之後，許哲笑道：“起來啊，你發什麼呆呢？”

“哦……哦，好。”

沈嵐在他旁邊的那張椅子上坐下，卻感覺心跳異常的快。有生以來頭一次，她居然感覺到自己的表現是如此笨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