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卻有明亮的眼睛。

於旭與那女子一個回合的進退變招之後,女子突然換招,丟擲絲帶,隨即投出一把匕首,直朝著於旭的胸口刺去。

立時間於旭無計可施,只得連連後退,他知道莫白就隱藏在院中的某個地方,只是不知為何他遲遲不見現身。

忽然之間,自身後一側透過一道掌風,將那匕首打偏稍許,定定地落在了身後的立柱之上,餘燼未消,入木三分。

莫白從黑暗的角落走了出來,那女子頓時花容失色,然而莫白亦是吃驚不少,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是雪柔。

雖然一時間還不足以確定她是否就是那個當劍的人,但是就憑她之前說出的那些話來,可以斷定她跟那個當劍的人存在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令莫白很是痛心失望。

痛心的是她曾親眼見到金宇飛從自己手裡奪走天行劍的,既然她得知天行劍的下落,卻不告知莫白,而是從金宇飛手中暗自轉手,並再次將它轉移他處。

莫白本為天行劍的主人,與風憐影還算得上頗有交情,然而她的婢女卻打著天行劍的主意,其中可能她才是真正的幕後人,雪柔剛剛用的絲帶投放招數,與風憐影已故兄長風泅陵的成名絕招‘泅蓮珠淚’有幾分神似,這讓莫白在痛心之餘,陷入了深深的迷惑當中。

“莫!莫大俠!怎麼是你?”雪柔見到莫白的忽然出現,驚詫言道。

“你們!認識?”當即於旭連忙收住了攻勢,大步走了過來,看見他們之間奇怪的表情,隨即問道。

聽著窗外一時的嘈雜之聲,忽然之間變得安靜了下來,楚瑩瑩心頭一震,當即連忙跑了出來,看著院子的三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當然她也看見了雪柔。

“雪柔?怎麼會是你?”楚瑩瑩問言道,說著走了過來。

而此時雪柔陷入了沉默,一言不發,於旭追問道:“那當劍的人就是你麼?”

“不是她!”是時,於行知聞聲亦走了出來,定眼仔細地看了看雪柔,大聲說道。

當然莫白也願意相信不是她,然而她之前的那一番說辭,令他怎樣也無法消除心中的疑惑,面對於旭的強加追問,他沒有阻攔,因為他也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

“爹!你說不是她麼?剛才明明她說了……”還未等於旭說出心裡的疑惑,於行知便急聲說道:“真的不是她,那天來當劍的確實不是她!”

看著父親言辭鑿鑿,於旭不好再多問什麼,只得悻悻而止。

“雪柔,你今晚真的是來取劍的麼?”楚瑩瑩柔聲說道,她與風憐影十分熟稔,當然跟雪柔同樣親近,所以言語中沒有那些苛責的意思。

“我……!”面對眾人的質疑追問,雪柔不知如何回答,很是為難的樣子,顯然是心裡有說不出的苦衷。

正值此時,於旭忽然將莫白手中的天行劍拔了出來,用劍指著雪柔,怒意難消地說道:“說!既然當劍的不是你,你到底是誰?半夜來偷入我家又所為何事!”

雪柔幾次欲言又止,深夜到訪,卻未從正門而來,任她巧舌如簧,只怕也解釋不清楚眼下的事實,所以儘管眾人一再追問,她始終三緘其口,不發一言。

於旭一時見到被人上門叫囂,方才還險些要了自己的性命,怎能不惱火,雪柔雙眼緊緊地盯著於旭手裡的天行劍,生怕他推進半分,割傷自己的容顏。

是時,院門被人猛力推倒,並排著走進來一男一女,於家的燈火立時將兩人的輪廓照得清晰,是風憐影和文延武。

“小姐!雪柔無能,無法取回天行劍!”雪柔看見風憐影姍姍而來,當即上前言明當下形勢。

“這不怪你!”風憐影冷言道。

“風姐姐!你怎麼也來了?”楚瑩瑩看見風憐影的到來,連忙迎了上去,自上次瀟水邊分開之後,到如今已有數月沒再見到風憐影了,之前那種難得親切感,油然而生。

“怎麼?我不能來麼?”風憐影應聲答道。

於旭見到楚瑩瑩與莫白竟與來人敘舊閒談起來,不由勃然大怒,大聲吼道:“夜闖私宅,還敢破門而入,我看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說罷便欲提劍上前,孰料卻被莫白伸手攔住,若是他人,莫白定然不會阻攔,但是來的人是風憐影,莫白不禁有些於心不忍。

他相信風憐影要拿到天行劍是有理由的,而他想知道她說出來的理由,因為風憐心的事情,莫白心中暗暗立誓,絕不與她為敵,儘自己所能幫她。

滿眼疑惑地看著風憐影,好在如今天行劍並未引起,自己所不願意見到的血腥,所以只要風憐影給他一個可信的理由,他還是會諒解她的,因為他才是天行劍的主人。

是時,風憐影悄然走到莫白身前,肅然說道:“既然天行劍這樣都能被你們找到,我無話可說!”

一句無話可說,讓莫白心裡為之一顫,她連一個敷衍的理由都不願意給他。

“死啞巴!你以為仗著有天行劍,就可以隨意欺人麼?”是時,文延武沒好氣地說道。

說罷,疾身上前,手裡的摺扇忽然展開,直直逼近莫白咽處。

“住手!”風憐影一聲喝止,令文延武暫緩了攻勢。

“三妹子!你!”面對風憐影的喝止,文延武不好反駁,氣急只能作罷。

“既然天行劍你已經找到,沒有天行令,我拿著它也沒用!”風憐影冷言說道。

原來那日金宇飛自雁翎宮水池中躥出,挾持楚瑩瑩,逼著莫白交出天行劍,後金宇飛又將天行劍交給她,這一切都是風憐影的安排,她不惜重金,請出金宇飛這個惡名昭著的人,目的就是為了將莫白的注意力轉移,自己好藉助天行劍的號召力,聚集江湖勢力,與楚王一戰。

孰料後來莫白說出了,要使用天行劍,還必須有天行令的時候,讓風憐影計劃落空,情急之下,她將天行劍以典當的形勢,藏在了於家,之所以對於行知撂下狠話,說若被天行劍的主人亦就是莫白見到此劍,便要了他一家人的性命,就是怕於家將天行劍的秘密說出去。

之後莫白與楚瑩瑩碰巧見到了天行劍,於行知說出了此劍的由來,萬般乞求之下,幫他設計找出當劍之人,化解於家的危難,這才慫恿於旭想方設法將天行劍的訊息放出去,江湖中人眼嘴雜,自然很快便傳到了風憐影耳中。

此次前來,興師問罪才是風憐影的初衷,只是她並未料到莫白會在此處,一時間她知道自己多說無用,私心作祟,又怎好明言於人前。

是時,風憐影又再說道:“可能是上天註定,看來我風家的血仇是無法報了!”

看著風憐影失落的神情,莫白此時心裡有些自責,既然已經尋回了天行劍,有何必多此一舉,引得風憐影的難堪,然而在知道這個結果之前,他一直在期盼一切如當初的計劃一樣,順利引出當劍的人。

事情總與願違,煩心事總是接踵而至。

文延武一見風憐影言語軟弱,當即知道自己理虧,只得收回摺扇,心有不甘地退了下去。

是時,風憐影忽又言道:“莫……!莫大俠!你!相信麼?”

聽言,莫白無奈地點了點頭,他別無他法,不知作何答覆。

他幾乎可以容許風憐影對他所有的言不由衷,哪怕是欺騙,那一夜的悱惻纏綿,雖然自己及時自制,但在風憐影的心中,他們已經是既成事實,他不願自己在風憐影的心目中是個負心之人,雖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美貌,但就是因為她的美貌,讓他於心不忍。

此時,莫白自於旭手中拿回天行劍,將它收回鞘中,將它遞給風憐影,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都極為不解。

楚瑩瑩當即出言問道:“呆子!你幹什麼?”

“莫大俠,你這是?”

“不用你假好心!”

一時間,眾人口中各處一詞,盡是不解和排斥。

莫白知道風憐影借天行劍的用心,無非報楚王奪城之恨,兄長戰死之仇,既然她只是為了報仇,並非私慾他圖,莫白找不出自己不幫她的理由,心裡種種糾結,讓莫白心中作出了這個決定。

“你還把劍給她,到時候她再回來血洗於家怎麼辦?”於旭氣急言道。

風憐影愣在那裡,雙眼看著莫白手裡遞給自己的天行劍,他當然知道莫白的用意,倘若當初自己直言借劍,又怎會弄出今日今時的難堪。

她敢借,他就一定肯借。

冬夜的寒風再次駕臨,楚瑩瑩的心被吹得哇涼,此時他竟對莫白這個男人有些陌生了,自己辛辛苦苦風雨兼程地陪他尋劍,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卻被他再次借了出去。

然而她哪裡知道,自她給莫白服下食情蠱之後,他對所有人漠然的樣子,讓她並未注意到,莫白的心思究竟如何。

食情蠱雖能化去情愫,讓人斷情,但卻無法抹去一個人的記憶,回憶才是讓人最無法捕捉的虛影,畢竟每個人的回憶都不同。

姐姐風憐心的走散,讓莫白十年前就欠下了風憐影的,而那一夜莫白無法解釋的實情,讓風憐影對莫白的取捨更加隨意。

風憐影借劍,其心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