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著目光望去,這一看一愣,是霍如瑜身邊的那個女孩。

她揹著雙肩包,就站在攤子邊,目色涼涼地盯著他,彷彿除他之外,再看不到別人。

他頓時就皺起眉,並不認為是無意碰到的,走過去幾步:

“你怎麼在這裡?你想幹嘛?”

莫染走過去幾步:“吃路邊攤?好歹也是霍家的人,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霍朗軟肋被踩,咬牙:“你什麼意思?笑話我?”

莫染不動聲色:“想要錢的話,跟我來。”

霍朗怒意頓消,卻不敢置信:“你什麼意思?你……你給我錢嗎?”

莫染目無波瀾:“是的,你跟我來,我就給你錢。”

霍朗見她朝路邊走去,想了一想,終究還是追了上去:

“你要我去哪?給我多少錢??”

莫染招手攔了輛車,拉開後車門,示意他上去:“先跟我再說。怎麼,還怕我能吃了你?”

霍朗當然不怕一個看著瘦弱的年輕女孩。

說實話,自己已經混到這個地步,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再可怕,也比不過兜比臉還乾淨!

雖然搞不懂這個女孩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心一橫,上了車。

車子在莫染的意思下,開出市區,又開了很久,才停下來。

莫染付了車費,下了車。

霍朗跟著下來,看清楚面前的白色建築,猛的就一個激靈,後退兩步:

“你……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這裡是個墓園!

莫染臉色還是寡淡:“跟我進來就是了。”

霍朗搞不懂她為什麼帶自己來這種地方,沒跟上去:“你先說清楚……”

莫染沒回頭,只撂下聲音:“還想不想要錢了?”

霍朗糾結了兩秒,終於一跺腳,跟進去了,罷了!大白天的,有什麼好怕?難不成還能有鬼?

莫染帶著霍朗走到角落的一處墓碑前,停定。

霍朗也懶得走過去,嫌晦氣,隔得遠遠撓後頸,不耐煩: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什麼時候給我錢?快點兒,別磨嘰。”

莫染不徐不疾,只望過來,看向霍朗:

“你走近點。”

霍朗眉心皺得更緊,這小妞兒不是腦子有病吧,那天看她衝出來,盯著自己的模樣,也是莫名其妙,怪怪的,就跟見著什麼熟人似的。

今天還帶自己跑來荒郊野外的墓園。

難道還真的精神有問題?

他開始有些後悔隨便跟著她來了,但又實在捨不得錢,終於踏上臺階,走到了墓碑跟前,卻根本全程不敢看那個墓碑,只盯著莫染嘀咕:

“我跟著你來了,該做的都做了,你到底什麼時候給我錢?我跟你說,我可是連島國的大社團都認識的,你這丫頭片子可別騙我啊……”

莫染眸色更如冰川般化不開,指了指墓碑:“你先跪下來,好好道歉,我就給錢你。”

霍朗呆住,冷汗頓時就從後勃頸冒出來,臉不由自主朝墓碑轉過去——

墓碑上,黑白照片上的女人那樣熟悉!

是……

是蘇闌悠!

生命停留在了二十來歲的蘇闌悠,在照片上還是那麼年輕。

微微笑著,正凝視著霍朗。

栩栩如生。

他喉嚨一鬆,受了驚嚇一樣,後退幾步,被自己不小心絆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又看向莫染:

“……你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麼?”

莫染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你這是害怕還是心虛?亦或是,覺得自己虧欠這女人太多了嗎?”

霍朗爬起來就想要走,卻被她幾步上前,輕易壓住後背。

她將他一個調轉,制服住他雙臂,將他壓在墓碑前面,讓他彎了身軀:

“說吧,對她做過什麼,對她的歉意,都說出來吧。”

霍朗後脊骨發麻,根本掙脫不了,氣得發抖:

“你到底是什麼人?什麼做過什麼?什麼歉意?我不懂你說什麼,我不認識這個人,快放了我!”

莫染見他不承認認識蘇闌悠,本就蒼白的臉更是蒼冷,眼低浮現恨意,手往下一壓,情不自禁使了更大的力氣。

霍朗慘叫一聲:“放了我!”

“那就道歉!”

他還是忍痛重複:“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沒什麼好道歉的!放開我,我要報警……!”

莫染看著照片上的年輕女人,再看一眼霍朗,眼圈陡然紅了,酸澀湧上喉中,極力控制著,才讓眼淚不會掉下來:

“你對她和她的孩子,真的就一點沒有愧疚嗎?這些年,你真的一天都沒想過她們倆嗎?”

霍朗仍是使勁掙扎:“……是不是我姑姑告訴你這些的?這些關你屁事?你又有什麼資格讓我道歉?放開我!……疼!你特麼有病啊!”

她心神處於激動中,被他一個掙扎,鬆脫了手。

他趁機站起來就跑下臺階,揉了揉脖頸,氣喘吁吁,憤怒無比地瞪一眼莫染,咒罵了一句,轉身要走,卻腳步一停!

一個身影就站在不遠處正前方,一雙黑黢黢的眸正緊盯著自己。

是金玹知。

雖然年齡相差甚大,但,按輩分,他是自己的堂弟。

然而,他與這個所謂的堂弟,如今的生活境遇,卻是天差地別。

他掌控著本該屬於自己的霍氏集團。

霍朗臉色複雜,又嫉又怒,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莫染看見金玹知來了墓園,也怔住。

金玹知朝著霍朗走過來:

“當然關她的事,她也當然有資格讓你道歉。你知道她是誰嗎?”

霍朗臉色一動,後背滲出冷汗,卻懶得多問,呸一聲,大步準備離開。

擦肩而過,金玹知將他的手臂一抓,重重拽在手裡,眼睛卻注視著墓碑邊眼眶裡極力控制淚水的莫染:

“她是你的女兒,你和蘇闌悠的女兒。”

霍朗心臟跳得激烈:“不可能!那孩子不是已經……”

蘇闌悠當年說過,她在T國那邊生下孩子後,那孩子有一天發燒了,結果沒法去看,死了,後來還被扔進了水溝…

莫染眼淚嘩的流下來。

金玹知厭惡地看一眼霍朗:

“那孩子沒死。可能只是生病休克了,被扔了以後,被人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