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的天氣很好。

安雯睜開惺忪睡眼時,用手擋了擋眼睛。

昨晚睡覺前,她給窗戶留了個縫隙,此刻陽光正從那裡落進來,照在她臉上。

她翻身摸到手機,看見幾條未讀資訊。

最新一條來自梁特助。

梁特助:【抱歉,安小姐,顧總改了航班。】

這事安雯已經知道了。

她依次檢視訊息,其中有一條來自她表姐的。

丁瑤:【怎麼樣,領帶夾他滿意嗎?】

安雯一頓彩虹屁:【他敢不滿意嗎?這可出自未來最偉大的珠寶設計師之手啊!】

安雯:【什麼時候來玩兒,請你吃飯!】

安雯:【[愛心攻擊.jpg]】

檢視了所有訊息,沒有顧崢的。

昨晚他送她到家,問她明天有沒有安排,她仰著臉欣欣道:“安排睡覺!”

當時他笑了一下,沒有絲毫不愉之色:“那我等你睡醒。”

安雯從床上坐起身,手指插入髮絲往後撩,露出光潔的額頭。

這男人還真沉得住氣!

明明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過來,她說要睡覺,他就任她睡覺。

她點開表情包,發了個【[人呢?]】。

她打算洗漱,人坐在床邊,腳剛沾到拖鞋,手機震動一下。

是顧崢回覆的資訊。

顧崢:【對面咖啡店等你。】

對面咖啡店?

安雯拖鞋都沒穿,打著赤腳跑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

猛烈的光讓她虛了虛眼睛。

她單手擋著額頭,往街對面咖啡店看去。

那是一間極簡的咖啡店,連個招牌都沒有。

它門面小到只能單人站在門口點單,甚至無法並排站兩個人,因為旁邊豎著擺了一張三人座的連排椅。

對了,那裡也沒有桌子。

安雯住在四樓,街道也不寬,所有很清楚的看見顧崢坐在連排椅上。

他穿了一件深褐色的長款大衣,手上拿著白色咖啡杯。

似乎早有預料她會到窗邊,對她的方向,舉了一下咖啡杯。

安雯快速洗漱,換好衣服,下樓。

她下樓時,顧崢已經提前從對面的咖啡店過來,站在公寓門口等她。

他正對公寓而站,雙手背在身後。

安雯今天穿了件茶色的落肩款大衣,頭上戴著貝雷帽,看上去甜美。

她幾步蹦到他跟前,雙手揣在兜裡,身體微微前傾:“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你就不怕我睡一天嗎?”

“既然沒有睡一天…”說著,他反手回來,一束花置於她眼前,垂眸的眼皮微抬,“那能邀請你吃午飯嗎?”

安雯沒接這話,雙臂環過花抱在胸前,仰頭往前走:“我考慮看看。”

花束簡約,花朵大小不一共十來支,大的有碗口那樣大,小的只有拳頭般,花瓣層層疊疊薄如蟬翼,顏色白裡透粉,陽光傾灑,閃著天鵝絨般的光澤。

抱著這樣的花走在異國街道,別有風情。

愣是走到心儀的餐廳門口,安雯才鬆口:“給你個機會,就這兒吃吧。”

花束被安雯擺到餐桌最裡側,她專心致志地翻閱選單。

她看一眼顧崢,選單遮住嘴,身體往前壓:“這是我同學推薦的餐廳,你會不會點?不會的話我幫你點。”

顧崢心領神會,放下選單:“有勞。”

安雯眯著眼睛擺擺手:“不勞不勞。”

她的目的在餐食過半時昭然若揭。

她打量他好幾眼,推了下盤子:“顧崢,你要嚐嚐看嗎?”

她主動跟他分享。

禮尚往來,顧崢把自己的食物也分給安雯嚐嚐。

她吃東西挺有意思。

顧崢早就發現,安雯吃到喜歡的食物第一口時,會下意識點點頭。

於是,顧崢把她喜愛的牛骨肉切成小塊,都給她。

安雯推了一下盤子,笑眯眯接下所有牛骨肉,說:“謝謝顧總。”

語氣故作諂媚。

大概知道她的習性,竟會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還挺讓人珍惜這一刻。

她很會撒嬌,顧崢心裡這樣想。

吃完飯,安雯拉顧崢去划船。

她早就想去了,甚至跟同學打探了在哪裡買票,需要注意什麼,有什麼好玩兒的。

上船前,安雯買了一袋鴨子糧。

於是,小鴨子跟著,小腳蹼撲騰出波光粼粼。

不一會兒,她把鴨子糧遞到顧崢面前,偏著腦袋一臉認真的問:“顧崢,你以前在這兒上學時,也有鴨子嗎?”

顧崢接過一大包鴨子糧,搖頭,實在不記得這種事。

安雯反手撐著,愜意地閉上眼睛,腦袋後仰,露出潔白的脖頸。

溫柔的陽光落在她臉上,她的唇飽滿水潤。

她把顧崢的搖頭理解為沒有,理所當然道:“那你體驗體驗餵鴨子唄。”

她頭上的貝雷帽掉了。

顧崢提醒:“安雯,帽子。”

她語氣懨懨,似乎精疲力盡:“等會兒撿,我累了。”

她灑鴨子糧,手都灑酸了。

過了一會兒,安雯睜開眼睛。

顧崢餵鴨子不像她。

她是很大力的灑一把,看它們爭先恐後。

而他是握著一把糧,手腕輕輕磕在船沿上,指腹輕搓,徐徐落下。

於是,鴨子有規有矩的排成一個小豎隊,格外講禮貌。

安雯覺得,顧崢做任何事都有一種氣定神閒,安然自若之姿。

莫名的魅力。

也莫名的想要,看他另一副模樣。

遊船結束,安雯要去買冰淇淋。

顧崢跟在安雯身後。

突然有人打招呼。

是跟顧崢打招呼,一個大鬍子英國男人。

男人應該是很久沒見顧崢了,目光上上下下似乎要給顧崢盯出洞來,並且嘴裡連續發出驚歎聲。

顧崢叫他,韋伯教授。

韋伯教授伸臂,熱情地要擁抱顧崢。

安雯見狀,立馬上去,接過顧崢手裡的花束。

兩人擁抱結束,韋伯教授目光落在安雯身上。

他讓顧崢介紹一下美麗的姑娘。

關心的人,仰慕的人,正在追求的人。

顧崢是這樣介紹的。

相比上次那句‘世伯家的女兒’,安雯對此刻的介紹滿意。

韋伯教授看上去很喜歡顧崢,一聽說安雯是顧崢正在追求的姑娘,立馬用最優秀的詞讚美他。

西方人沒有靦腆,或者是這位韋伯教授沒有。

他大讚顧崢後,似乎想助顧崢一臂之力,追問安雯:“你接受他嗎?”

安雯被這麼一問,懵了一下,隨即特別正經:“我要學習!”

韋伯教授哈哈笑了兩聲:“小朋友,愛情學習兩不誤啊!照你這麼說,上學就不談戀愛了?”

安雯傲嬌地抬起下巴:“我渴望知識!”

其實,她差點想用中文說:男人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其實這話不誇張,男人確實影響她了。

比如,她昨天還為他請了一天假呢!

誰知道白請了一天假!

想著就生氣。

瞅他一眼。

還笑,笑得清風朗月。

藍顏禍水!

顧崢看安雯蓄氣的模樣,趕緊岔開話題。

韋伯教授還想再問幾句,可惜被一通電話叫走。

安雯這才向顧崢打聽:“他是誰呀?”

“以前上學時,商科的教授。”顧崢嘴角隱隱的笑,扶了一下眼鏡,“現在是商學院院長。”

安雯一時只注意到‘院長’兩個字,點頭‘哦’了一聲。

下一秒,她不敢置信地側頭,結巴:“我、我們學院,院、院長?”

顧崢點頭。

安雯緩緩收合張大的嘴巴,把花束往顧崢懷裡一塞,抱著頭懊惱地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