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雯的病好得快。

早上和顧崢在餐廳吃早點時,握著拳頭展示肱二頭肌:“鋼鐵般的身體。”

顧崢笑笑,沒打擊她。

稜紋圓盤上,底層是烤得焦脆有韌勁的瑪芬,中間一層厚厚的牛油果片和鹹淡適中的煙燻三文魚,上面臥著被鹹芝士包裹的流心蛋。

安雯覺得這家酒店豐富的早餐類別中,最好吃的就是這道班尼迪克蛋,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樣。

但她今天快來不及了。

她吃了一大口,鼓著腮幫子沒法說話,只用手慌忙指了一下餐廳門口,就揹著包跑了。

這酒店高階,入住的都是精英名士。

在一眾從容優雅中,安雯的毛燥很不一樣。

其實顧崢不太懂安雯這種賴床,僅僅只是為了多睡幾分鐘,把自己變得分秒必爭。

後來他想明白了。

有些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當下想和當下不想罷了。

是不被束縛。

是自由。

安雯趕到學校處理期末事宜,學科教授專門找她聊了一下,先是讚揚她的期末考核內容優秀,然後指出她的問題。

大致意思就是理論大於實踐了。

先揚後抑嘛,安雯懂的。

這麼一番談話後,她已經對名次不抱希望。

但有件事她更好奇了,顧崢到底給她打了多少分!

有了女朋友的身份加持,安雯比之前‘心術不正’的要更理直氣壯。

她和同學一起吃完午飯,確認沒什麼事後,火急火燎回酒店。

見到人,把手上的包往沙發上一扔,蹦到剛結束電話的顧崢面前,雙手叉腰:“你現在告訴我,你給我期末考核打了多少分。”

顧崢眉梢微抬,不答反問:“結果出來了?”

安雯搖頭:“沒有。”

顧崢剛有轉身的動作,被安雯雙手纏住手臂,她此刻像棵水草,致命的纏人,又水一般的妖嬈:“你告訴我嘛,我的男朋友,你告訴我,我難受死了,難受死了。”

顧崢對撒嬌頗為受用,心情好:“為什麼這麼想知道我打的分數?”

她臉頰壓在他手臂上,仰著頭,看著他一臉理所當然:“你是我男朋友,我當然想知道我在你心裡是多少分。”

顧崢不假思索:“你在我心裡是一百分。”

說著,還安撫性地拍了兩下她臉頰。

安雯愣了一瞬,心裡更癢了:“你別想用這種話搪塞我。”

實則她已經在猜想,他給她打的分可能不會高。

但她就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她纏著他。

跟著,貼著。

她不自知,壓在他手臂上的不止臉頰,還有她胸前的柔軟。

顧崢視線掠過好幾次,最後只能帶她到房間,把最初那份打分記錄表攤開在她面前。

他想,她大概學過變臉。

上一秒還摟抱著他手臂撒嬌亂蹭,下一秒就捧著資料夾退到了牆壁上。

書桌靠近房間陽臺,窗簾只拉了半扇。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斜著照進來,落了一半在安雯身上。

她的耳廓在光裡,很白皙。

她左手捧著資料夾,右手伸出食指,指尖至上而下仔細尋找自己的名字。

應該是找到了,她的指尖平衡划過去,頓了一下。

接著,利落合上資料夾,仰起臉:“有什麼不能看的!這不是看了,也沒怎麼樣嘛!”

她很灑脫地放下資料夾,打著哈氣轉身:“我去睡個午覺,困死了。”

她的失落在看見分數頓住的那半秒,展露無遺。

她肩膀都塌下去了。

顧崢都看見了。

安雯回到房間,反手閉上門。

伴隨著‘咔’一聲門鎖落下,她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地跺腳。

畢竟是個小女生,雖然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顧崢沒一點錯,卻還是忍不住悄悄把他罵了個遍。

臭男人!

還說在他心裡一百分!

好難過哦。

一點感情分都沒有。

安雯躺在床上,思緒到這裡,猛地睜開眼睛。

嘴巴一撇,捂著臉更難過了。

八十五分該不會還是加上了感情分吧?

這簡直太令人難過了。

安雯正難過著,房門被敲響。

不用想,這裡沒別人,只有顧崢。

安雯難過了一番,此刻不搞掩蓋情緒裝明事理那一套了,語氣幽怨:“幹嘛?!”

“安雯。”顧崢的聲音隔著木門,“我有心意給你。”

心意?

這是個好讓人斟酌的詞。

安雯在難過中,被勾起好奇心。

她思了幾秒,走過去,拉開門。

顧崢站在門口,手裡拿了一個扁平的禮品盒。

安雯看一眼禮品盒,又看顧崢:“給我的?”

“嗯。”顧崢遞近禮品盒,“看看喜不喜歡。”

安雯接過來,開啟。

是一條手鍊,鑲嵌鑽石,點綴翠榴石,靈動美麗。

顧崢抬手,揉了一下安雯腦袋:“別跟我慪氣了,嗯?”

安雯識貨,這手鍊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手裡拿著昂貴的手鍊,面前站著溫柔的男人輕聲低哄。

說實話,真的很難挺直脊樑骨。

安雯的氣確實消了一大半。

但這個手鍊她不能收。

他們才剛開始戀愛,這種價值不菲的禮物不合適。

手上的禮品盒‘咔’一聲蓋上,她撇開臉,說出的話卻是另一種意思:“我不要,八十五分的人,配不上這手鍊。”

安雯說出這話,差點咬了舌頭。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是無理地把人按在地上摩擦啊。

安雯覺得自己此刻肯定是很氣人的,所以有些心虛地瞄了顧崢一眼。

她沒在他臉上看見一點不愉。

可能是沒捕捉到,她又瞄了一眼。

顧崢看她撇開臉,又忍不住偷瞄他的樣子,笑了。

語氣全是哄意:“你是一百分。”

這話落在安雯耳朵裡,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垂眸,小聲嘀咕:“明明是八十五分。”

顧崢舔了下唇,抬手,指尖勾著安雯下巴抬起來,收回手。

他做這動作時一點聯絡不上‘輕佻’二字,彷彿就是想讓她看著他。

僅此而已。

但安雯的心跳卻沒出息的漏了一拍。

她甚至想:這男人真的沒談過戀愛嗎?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人各有所長。”顧崢低眤著安雯,“再說你的理論很好,缺乏實踐而已。”

安雯頓了一下,眼眸睜大。

她不是傻子。

她問:“是你請教授跟我談話的嗎?”

顧崢沒否認。

他笑了一下,說:“你在我這兒,從始至終都是一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