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相見。

接下來的幾天,對於孫老太太來說,一切彷彿都好了起來。

她精神恢復得很好。

能下床走動。

渾身也不疼,與這個二十年沒見的妹妹親近得很。

誤會徹底解除了。

兩人重歸於好。

但孫老太太的一切表現,都只是迴光返照,余天知道,老太太肯定活不了幾天了。

這幾天裡。

余天推了不少事,都交給手下人去處理。

他和李婉柔帶著豆豆,一直陪著,希望孫老太太快樂地走完最後一程。

至於遺囑。

那兩套四合院,余天也沒要。

都轉給了孫月華,這本是人家的遺產,再值錢也不想貪佔。

三日後。

陽光明媚的下午。

孫老太太忽然覺得胸口發悶。

她將孫月華呼喚到床邊,聲音顫抖地說,“小華子,我覺得有些奇怪,身體好像輕了許多,飄飄忽忽的,我想再聽你唱一段兒咱倆小時候總唱的那首小曲兒,行嗎?”

孫月華拿起毛巾幫著姐姐擦了擦汗,眼淚掉了下來,她知道姐姐這是要走了。

抓住她的手,滿是皺紋的臉堆起微笑,“姐呀,想聽就聽,我呀,現在就給你唱。”

一首屬於四十年代流行的小曲兒輕輕哼出。

婉轉悠長。

彷彿一下就能將人帶回那個時代一樣。

孫老太太閉著眼。

渾濁的淚水從眼角緩緩滴落。

邊聽著。

她邊費力說,“小華子...你還記不記得年輕時...咱倆...還在院子裡比過唱功...掙著要當歌星呢...”

誰沒有年少時?

青蔥歲月的記憶,如洪流在腦海中翻卷。

“記得...”

孫月華含淚點頭,“姐,我接著再給你唱...你睡吧...”

“太陽落了山...”

“秋蟲兒鬧聲喧...”

聲音越來越小。

直至老孫太太在這一聲聲充滿回憶的歌聲中,瞳孔發散。

歌聲短暫。

但她卻在這短短的幾句歌詞中,回溯了一生的記憶。

這一輩子。

好累啊...

現在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

歌聲停下。

孫月華的哭泣聲漸漸響起。

余天輕輕拍打她的肩膀,“你姐姐走得很安詳,沒有遺憾了...”

孫月華什麼都說不出來。

二十年的誤會,二十年的時光,好似過眼雲煙,卻又難以釋懷...

余天讓李婉柔陪著相勸。

自己則忙活起老太太的喪事來。

期間。

劉麗紅來找過一次,想要彙報風扇售賣的進展情況。

余天沒啥心思,只說等忙完再談。

三天後。

一切辦完。

至此。

一個鮮活的走過一生的老人,最終只化作二兩骨灰,永遠的封裝在一個黑色罈子裡。

“我就留在這兒了,去那兩個房子住,我和姐姐年少時就住在東西院,這次不回港城了...”

孫月華收好骨灰,淚水漣漣。

至於之前的遺囑,她沒推脫,照單全收。

余天派蛤蟆找人,幫著好好收拾了一番另外兩間四合院,還特別花錢僱了兩個保姆,讓她們日夜照看起居,一定要顧好老太太的情緒,一旦有情況,立刻彙報。

本以為一切都安頓下來了。

卻不成想。

翌日一早。

保姆急匆匆跑來,滿頭大汗,跪在地上乞求余天原諒。

“咋了?”

余天正洗臉呢,驚得臉盆一下掀翻在地。

他只擔心一件事。

擔心孫月華想不開尋短見。

“她...”

保姆眼神中帶著驚恐,“她走了...昨晚還好好的呢...今早我們起來時...她吃了藥...自己...就...”

嗡!

余天的腦袋嗡嗡直響。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不難想象。

一定是孫月華無法原諒自己。

唉...

可又能說什麼呢?

每個人做的每件事其實別人都沒有評判的權利。

余天乾脆就將兩個人的骨灰全都安置在東西兩院,祈禱她們能在下輩子再續姐妹情緣...

所有人知道這段故事的人們都唏噓不已。

李婉柔更是傷感落淚,心情大為不好。

“日子總要繼續...”

余天強忍淚水安慰。

“嗯...”

李婉柔趴在余天肩頭,悲傷得不能自己。

時間一晃而過,又是兩天後。

到了四月下旬,天氣更暖,余天重整心情,先去辦晨曦電器廠的事兒。

這段時間耽誤的事兒不少。

好在大家各司其職,沒啥大問題。

問了問風扇銷售的進展。

劉麗紅一臉歡喜,道,“好著呢,昨天是售賣第一天,咱們出去已經兌換出提前預購的五百臺電風扇以外,還賣了600多臺,拿到手的人都誇讚咱們質優價廉,明天保管會賣更多!”

“其他風扇廠的價格打聽清楚沒?”余天問。

“駱駝定價89,比咱們便宜10塊,前期上市的兩百臺被搶光了,現在斷貨,等待供應。”劉麗紅統計一番,又說道,“至於天府和另一家的銷量一般般,他們的價格都定在了129,每家賣的數量還不超過三百臺,倉庫裡積壓了不少貨物,不降價的話,恐怕賣不出去。”

他們還在觀望。

因為晨曦最近才開始兌換。

可他們無論怎麼賣都是賠本。

89也好,129也好。

低價賠的是現錢,保本賠的是市場。

余天點了點頭,“等著吧,沒想到他們居然能觀望這麼久,不過我猜這兩天他們肯定能來,到時候你就按照我之前說的辦。”

劉麗紅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保證沒問題,尋思一陣,問道,“那這次我要是辦好的話,你就讓我當大總管?”

余天不置可否,“看你的表現再定。”

不顧劉麗紅略有失落,他又去了花蓮注塑廠。

張國強最近在升級改造。

新建了兩個廠房,拉了四條流水線,說啥都要讓余天過去驗收。

“怎麼樣?將軍!”

他走在後面,一一介紹。

余天在前面,邊回頭邊說,“幹得不錯,但千萬別這麼叫我,我受不起。而且,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因為淮海注塑廠靠的不是三大風扇廠,他仰仗的是柳傳華,估摸著起碼年底前才差不多能搞定他。”

張國強能等。

眼下。

花蓮注塑廠的規模已經翻了一番,工人又新招了不少,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審查完花蓮,余天又去找程飛。

程飛這段時間等得太著急了。

天氣大好,馬上就要到五月份了,早該和張四海翻臉,大幹一番!

“幹!”

余天笑著大聲說,“今天你就辭職去,去找張四海徹底撕破臉!明天早上,把你拉攏的人全都叫來,我給你們開一場大會!”

程飛喜笑顏開。

手都癢了。

千般計劃在心中,就等著大展身手。

領命去了。

喪彪和小李子那邊也收攏了不少人。

余天對他們說,“從明天開始,咱們就不在這兒辦公了。”

“在哪兒?”喪彪問。

“王府井大街,我之前讓蛤蟆在那兒買了一棟三層小樓。”

“啊?”喪彪大驚。

王府井大街的小樓?

那要多少錢!

余天笑道,“幹事業嘛,敞亮點兒才行!你這小檯球廳太小了,夠幹什麼的?明早集合,誰也不許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