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遠廟堂而有江湖，群龍聚而成幫派

“陛下，時辰到了，該出發了！”

方家輕叩房門，輕聲叫了兩聲，沉睡中的崇禎沒有醒，反倒是驚醒了身邊的周皇后。

一刻鐘後，一身客商打扮的崇禎出了房間，上了甲板。

天色矇矇亮，視線能看出二三十米遠，更遠處隱約能看見一盞盞漁火在朦朧的黎明中。

“陛下，早膳已經準備好。”

方家盛了一碗粥端到崇禎面前，桌子上一盆粥，一疊肉包子和饅頭、油條，兩小碟鹹菜和一個炒雞蛋、一個小蔥拌豆腐。

很難想象，這是一國之君的早膳。

相對於皇宮內庖做的羊肉炒、豬肉炒黃菜、蒸豬蹄肚、兩熟煎鮮魚等等大菜，他更喜歡這種。

崇禎嚐了一口魚片粥，眼睛一亮，這特麼要是後世的江河中釣的魚，絕逼是一股子汽油味。

“這魚倒是味道鮮美，口感嫩滑！”

“皇爺，這魚是昨晚‘水鬼’們摸查時，在河裡順手抓到的，很是新鮮！”

“一會兒給皇后他們也做一份！”

“奴婢這就去安排！”

方家離去，崇禎吃起來更不用顧及形象了，只是一刻鐘的時間，早膳便吃完了。

就吃個飯的功夫，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他這才看清，和黃船並排的還有三艘四五丈長的快船。

李若漣見到崇禎出來，立刻上前，低聲道：“陛下，都安排好了，隨時都能出發！”

“那就出發吧！”

崇禎點了點頭，隨即又看著曹文詔：“曹愛卿，皇后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任何敢覬覦黃船的，殺！”

“臣明白！”

崇禎擺了擺手，快船的繩索解開，順著河水與黃船分離。

河水、風帆、人力三力合一，雖然達不到千里江陵一日還的速度，但兩岸的樹木也在飛速的後退著。

六月雖然炎熱，但運河的早晨還是很舒服的。

站在船頭上，帶著水汽的微風迎面撲來，昨晚在幾女身上釋放了精力的崇禎吃飽喝足，此刻更是舒坦、神清氣爽。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一段路後，運河上的開動的船隻也多了起來，崇禎感嘆了一句。

趕路的是很枯燥的，水路還舒服一些，陸路雖然是馬車，但顛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這破路真是夠了！”

“也不知道王徵的蒸汽機進度怎麼樣了！”

馬車內，崇禎滿是思索之色。

水泥的製作原理不算難，但製作過程卻是極難，有好幾個環節都要粉碎和研磨，沒有蒸汽機作為動力，想批次生產水泥想都不要想。

“實在不行，那就效仿秦直道用三合土，通往各省的主幹道搞出來，造價高就高了，也不是承擔不起。”

“要致富，先修路，這筆錢省不得呀！”

“或者考慮承包，商人介入……”

在崇禎的思索中，馬車和快船相互替換著，十三天後，三條普通的商船停在了蘇州漕運碼頭十餘里處。

因為前方……堵船。

也不能說堵船，六十餘米寬的河道上，西側空出了二十米寬左右的水面，時不時的一條大船脫離了大船的隊伍，進入空暢的河道，看的崇禎很是奇怪。

李若漣低聲道：“東家，那些大船是單獨交了銀子的，領了通行證的才能走，沒有通行證隨意進入西側河道的，處罰極為嚴重。”

“朕……這不就跟去年宣府城一樣？交了銀子的商隊可以先排隊進城？這是蘇州官府私自所為？”

“對，也不對！”

李若漣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東家，大運河有這麼一句話，富庶甲齊郡、繁華壓兩京、南有蘇杭、北有臨張，說的就是大運河的四個集散中心城，

臨張就是山東省的臨清和張秋，蘇杭指的就是蘇州和杭州，而四者之間，蘇州第一，

俗話說：凡四方難得之貨，靡所不有，下財貨莫不盛於蘇州，足可以見蘇州的繁忙了。

正因為這種原因，運河已經是不堪重負了，蘇州這邊就搞了這麼一條政策，但區別與宣府，

宣府只有一條進城的路，要麼等，要麼交錢，而且互市是有限制的，錯過了就得等一個月。

客商為了不耽誤，只能交銀子，說是自願，實則就是卡著強迫交。

但蘇州碼頭不一樣，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從上游的某個碼頭轉運走陸路，八個城門都能進，而且還能分散到蘇州府下的各個縣城。

實際上，交銀子的大多都是外地客商，本地的和官府有合作，直接抽成。

若是煤炭、雜貨、皮貨等耐放的，等一等也無所謂，

若是瓜果等容易腐爛的，那些商人也只能交錢，否則卡個五六天，那就血本無歸了。”

聽到這裡，崇禎的眼中寒意慢慢凝聚。

這他媽的拿著朝廷的資源來滿足自己的私慾，還美名其曰是為了百姓好，真是無恥了。

“李……成甫，這事兒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吧，江南這邊有漕運衙門、蘇州府，幾百裡外就是留都，不可能不知道這種弊端。”

李若漣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東家，我剛剛說的只是表面的，這裡面的水很深、很混！

這裡面的事情可以追溯到成祖時期，當年成祖親征蒙古，為了保證後勤，依靠衛所吸納了運河周邊的人口和流民組成了十萬漕軍，這就是漕運體制形成的開始，

成祖在位時，漕軍發揮了不可磨滅的作用，但從土木堡之變後，朝廷對江南之地的掌控就弱了很多，

加上財政困難，無力支付餉銀等等，導致漕軍大量流失，

俗話說：遠廟堂而有江湖，群龍聚而成幫派，這些脫離的人就組成了幫派，漕幫和船幫就出現了。

這蘇州碼頭運河通行證的事情就是漕幫的人在負責。

但據臣調查，漕幫背後就是江南八府、漕運衙門、當地衛所以及留都南京的官員們相互勾結，上下一體，

在東家之……”

“等一下！”

崇禎打斷了李若漣的話，皺著眉頭道：“你剛剛說的漕幫、船幫是一個幫派吧，具體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