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走出去好遠才大口大口地喘氣,剛剛看到王秀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話都不會說了。

那麼近的距離,他連王秀額邊的碎髮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她穿著錦繡華服,衣襟上還縫製大小一樣的珍珠,珍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可都不及她肌膚賽雪,微微一笑。

髮髻上的金釵鑲著各色寶石,綻放的珠花搖曳生輝,還有垂落的步搖緩緩而動,好似流光蝶舞一般,真是叫他開了眼界了。

這樣一位大家小姐,憑他如何努力也是娶不到的,陸雲鴻也真是好福氣,竟然能有這樣的造化。

他正想著,慢慢調整呼吸,準備離開此地。

突然,有人在背後叫他:“陸雲鴻。”

劉青頓時僵住,不知道要如何應答。

那人卻自顧自地走上前來,與他並肩,小聲道:“你不用裝不認識我,王秀已經走了。”

劉青越發狐疑了,莫非這是陸雲鴻的相好?

心裡頓時騰昇出一股怒氣,想著剛剛自己見到的王秀,那是何等漂亮,說是驚鴻絕豔都不為過,陸雲鴻娶到那樣的美嬌娘,心裡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竟然還在外面和別的女子廝混。

他冷著臉朝那女子看去,目光一滯,又是一驚。

原來眼前的女子作男子裝扮,眉眸清秀,楚楚動人,且身後還跟著幾個侍從,看著也是大家小姐。

就在劉青愣神時,鄭思菡見他眉眼冷漠,竟然絲毫不疑,只是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氣我,當初殺人滅口的事情。不過那個人雖然是我的表哥,但他不該殺嗎?”

“枉你讀了那麼多的書,還為民請命呢,怎麼如此婦人之仁?”

說著,心中不知是憤慨還是委屈,略紅了眼又道:“我今日來只想告訴你,不管你信不信,當年我從未想過要對你恩將仇報!”

鄭思菡說完,不待劉青反應,她自己便掩面拭淚,急匆匆地帶著人走了。

劉青站在原地,一頭霧水,心中慌懼。

什麼殺人滅口,還是她的表哥?

她又是什麼身份,陸雲鴻對她還有搭救之恩??

正是眼前霧茫茫一片,什麼都理不清楚,心裡卻是翻江倒海,恍然間驚覺自己聽了了不得的事情。

突然,只見肩膀上“搭”了一隻手,劉青三魂七魄都要嚇掉了,一回頭髮現竟然是“陳安”,當即長長地鬆了口氣。

“陳公子,你可來了,剛剛可嚇死我了。”

劉青說著,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安王朝著鄭思菡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輕笑道:“你小子豔福不淺啊,你知道剛剛走過去的人是誰嗎?”

劉青好奇道:“是誰?”

安王道:“她是忠勇伯府的三小姐,你要是不清楚,那我說太孫你知道吧?”

劉青連忙點頭:“那肯定知道啊,太子的長子,也是太子現在唯一的兒子,太孫的生母正是出自忠勇伯府,莫非……”

安王道:“她就是太子嬪的親妹妹!”

劉青啞然,可隨即想到鄭思菡剛剛說的話,頓時驚呼道:“可她剛剛說什麼殺人滅口,什麼恩將仇報的?”

安王目光微微一凝,揪著劉青道:“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劉青連忙捂住嘴,乖乖地跟安王走了。

徐瀟趕來看到這一幕,目光微深,略微遲疑後還是跟了上去。

……

三日後,時通奔於安王府內,面色又急又喜。

玉瓊院內,時通看見安王后,連忙回稟道:“屬下查到,鄭思菡的表兄張遊四年前暴斃而亡,而在那之前,他就曾和鄭家一起去護國寺敬香,當天夜裡也沒有回去。”

“為了查明張遊的死因,屬下命仵作連夜驗屍,發現那張遊全身多處骨折,胸口更是斷了七根內骨,很顯然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在那之後,忠勇伯的大舅兄張志勇就被調到安徽廣德,全家除了一個幼子張濱留在京城,就養在忠勇伯府以外,並沒有人留在京城。”

安王聽了以後,冷笑道:“這是留張濱做人質呢,怕張家人出去以後亂說。”

“不過陸雲鴻怎麼攪和進去的?”

時通搖頭:“這個到是查不出來,但是當年在護國寺借住的讀書人很多,興許陸雲鴻就混在其中。”

安王想起來,當年護國寺從外面抬回來一塊石碑,據傳上面為前朝大儒所刻,吸引了許多學子過去臨摹,或許當時陸雲鴻也去了。

“現在鄭家的人,只有一個鄭思菡可以接近太孫,這個人本王定要好好利用。”

時通心頭也是火熱,馬上惠妃就要出月子了,皇上已經命內務府準備好了小公主的滿月禮。

如此,王爺也不算勢單力薄。

……

“安王果然在調查張遊的死因,看來他要利用鄭家了。”

“只可惜張家家業衰敗,當年他們連張氏留下的兩個孩子都保不住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不是忠勇伯府的對手了。”

原來這張家雖然是忠勇伯的岳家,卻是他的原配張氏的孃家,並不是現任妻子周氏的孃家。

這也變相說明了,為什麼當初忠勇伯府敢對張遊痛下殺手,絲毫沒有忌憚。

陸家聽雨閣裡,黃少瑜說出了近來安王府的動向。

陸雲鴻見怪不怪,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看著他那凸起的鞋子,問道:“你的腳還沒有好?”

說起這個黃少瑜就好氣,那一夜陸雲鴻險些沒把他腳趾頭給踩下來,而且事後直接走了,都沒說扶他去醫館。

等他一瘸一拐去醫館,那老大夫以為他是扎進人堆裡被踩的,還勸他什麼姻緣天註定,不必強求等。

他嘔得嘴裡都聞到了血腥氣,心想找個機會定要報復回去的。

好不容易這兩日不那麼氣了,現在陸雲鴻一問,他便冷哼道:“瞧瞧你那天失態的樣子,我都替你臊得慌。”

陸雲鴻笑道:“那算什麼?你是沒見我回來的時候。”

黃少瑜問道:“你回來的時候怎麼樣?我不是瞧著弟妹沒怎麼著你嗎?”

陸雲鴻眼眸一亮,滿是驕傲道:“她是很聰明的,看見劉青就覺得不對勁了,所以跟鄭思菡說話。”

“不過是後來惱我試探她,晚上罰我帶孩子不許睡覺。”

黃少瑜心想你活該,面上卻道:“這也沒怎麼,我以為她打你了。”

陸雲鴻道:“是捱了好幾下的,不過不嚴重。晚上我還特意抱著孩子站了一夜,天亮她看見我紅著眼睛上朝,回來就沒跟我生氣了。”

陸雲鴻說完,好像還挺得意的樣子,彷彿他是多麼聰明絕頂地化解了他們夫妻間的一次危機。

殊不知黃少瑜都聽傻了。

心想:原來這夫妻間的相處還跟斗法一樣,一著不慎,累得苦肉計都使出來了!

於是他嚥了咽口水,把原本到了年紀就應該成家立業的想法……掐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