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筠跟著花子墨出宮了,不過……”

餘得水躊躇著,正考慮應該怎麼說下去?

誰料皇上連頭也不抬,淡淡道:“不過她臨走前去見周陵了?”

餘得水點了點頭,小聲應道:“是的。”

皇上嗤笑,也不想說什麼了。

但餘得水抬頭,斟酌了一會,還是說道:“那兩個小子把皇上說丟的小瓶子砸碎,丟在了花圃裡,現在少了幾片。”

“清風又說,那個徐秀筠之前拿著些碎瓷片和泥,去給周陵看。”

皇上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

餘得水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皇上笑完以後,忍不住道:“那個徐秀筠真是太蠢了,自作聰明,她怎麼可能趕得上王秀呢?”

“上好的花瓶都有贗品,且以假亂真,價值不菲。”

“可她連贗品都算不上,朕一直覺得,她那樣的人絕不可能是周陵的未婚妻。現在朕知道了,她估計是周陵的丫鬟。”

餘得水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說道:“那要不這次就藉機逐她出宮,不要讓她再回來了。”

皇上看了一眼餘得水,笑著說道:“朕看你不像是會落井下石的人。”

餘得水赧然,連忙道:“奴才就是覺得,她不配待在宮裡。”

皇上道:“是不配,但你想過沒有,有她在的一天,周陵那邊就會膈應。”

“你要是不信的話,跟朕去瞧瞧好了。”

皇上說完,帶著餘得水去見周陵。

周陵那小院,早就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別說是碎瓷片,就是一點土都沒有看見。

但皇上還是好心情地揶揄道:“你的未婚妻跑了,你不去追嗎?”

周陵抬眸,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跟以往不同,多少帶了點私人恩怨。

正興帝卻忍不住大笑起來,開心道:“這不怪朕,朕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蠢?”

“讓朕想一想,她是不是跑過來的?奮力一衝,氣喘不勻,恨不得讓你看一眼就瞬間明白內情?”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自從朕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好笑的事情呢!”

“哈哈哈哈哈哈……”

面容逐漸扭曲的周陵:“……”

他抬頭,冷冷地看著趙臨,目光陰翳。

此時的趙臨卻一點也不怕,他收斂笑容,眼神也隨之冷漠道:“我叫她跟著花子墨出宮了,去陸府。”

“你說,當她知道花子墨收藏的那些東西,其實都跟陸府有關,會不會覺得,花子墨其實是陸雲鴻的人?然後轉過頭,又急急巴巴來跟你報信?”

“我知道你很清楚,有些人很蠢,但他們自己並不覺得,比如徐秀筠。”

“我真的很奇怪,以你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要把她留在身邊?”

“若非我知,你之前和王秀素未謀面,我都要懷疑了,你是不是曾在年少的時候就見過她,驚鴻一瞥,念念不忘之下找了一個替身呢?”

周陵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心裡卻忍不住想,他為什麼會留著徐秀筠呢?

那一年救徐秀筠的時候,她狼狽地從山林裡滾下來,一身是泥,唯獨那雙眼睛很亮。

漆黑的瞳仁裡滿是驚恐,抬頭時卻不偏不倚地望著他,然後愣住。

就好像,看見了久別重逢的故人,顯得有些親切,然後那雙眼睛逐漸放下戒備,變得溫柔而明亮。

那一刻,他聽見心裡有道聲音說:救她!

周陵收回思緒,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他抬頭,看著趙臨道:“以後關於她的事情,你不用再來告訴我了。當初她在行宮外私自對陸雲鴻動手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能留。”

趙臨頓覺不妙,連忙問道:“她和陸雲鴻有仇?”

周陵冷嗤道:“她一心想要弄死陸雲鴻,你說呢?”

趙臨聽了,面露嘲諷道:“哦,是嗎?可最後沒了舌頭的人可是她,被送進宮當奴婢的也是她,還有,現在要去陸府聽從差遣的人還是她。”

周陵徹底被激怒了,血氣橫衝直撞的,忍不住站起來怒吼道:“所以我說她蠢,可以死了,你為什麼還要揪著這件事不放?”

趙臨見周陵氣得不輕,心裡突然又有了疑惑。

莫非,周陵只是裝著不在意徐秀筠,但其實,他心裡還是不希望徐秀筠死的?

想到這裡,他淡淡道:“我對徐秀筠的死一點興趣都沒有,但你若是想救她就只能出宮去,不想就繼續待著,反正路由你選,你自己做主。”

趙臨說完,帶著餘得水便走了。

周陵先是沉默了一會,等徹底聽不見腳步聲時,他突然失控地將桌上的茶水全部推倒,暴戾地發洩著滿腔的怒氣。

清風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盛怒中的男人,下意識皺起眉頭。

他們皇上的脾氣可好了,第一次見把人氣成這樣的?

可肯定就是這個人的錯了,哼!

清風坐到臺階上去,他打算等裡面的人冷靜下來,叫他的時候他才進去。

而此時,房間裡的周陵顯得很不甘,可為什麼不甘,他卻並不清楚。

每一個念頭都像是一條路,有出路,有死路。他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密封的牢籠裡,壓抑,絕望,痛苦,無助……通通襲來。

他怕自己再這樣下去,會失控地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趙臨真的以為他不敢出宮去了嗎?

周陵捏了捏拳,眼裡滿是憤恨。

二月初六是吧!

陸家的大喜日子!

那一定是賓客盈門,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就是不知道,歡不歡迎他這個“不速之客”了。

周陵想著,冷冷地露出一抹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