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夫人聽了,面露憂色,“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出去很危險吧?”

孔融嘆道:“就是因為兵荒馬亂才出去,天子如今被困在安邑,要是再這樣下去,只怕李傕那些人打過來,咱們都跑不了。”

“所以我奉天子之命,去迎接前來救駕的呂布。”

孔融夫人聽了,只得道:“溫侯?那夫君可要保重安危,聽說那人兇得很。”

孔融想到同來的還有幽州軍,相比呂布,這更讓他煩躁,他腦中不由浮現出了袁熙那張可惡的臉,隨口道:“孩子今日怎麼樣了?”

孔融夫人面露憂色,“精神還不太好,上次元化先生開的調理方子,先前在徐州吃過幾付,倒是好轉了些。”

“但咱們這一路奔波,直到進了安邑,哪想到會是這幅光景,城裡衣食尚且不能保證,更不要說藥材了。”

“再停藥幾個月,只怕她身體出現變故,到時就麻煩了。”

孔融聽了,也是有些煩心,揮手道:“我知道了,我到時候想想辦法便是。”

吳郡治所曲阿,太史慈正和陸遜說著話。

早些時候,太史慈採納了陸遜的建議,給袁熙發信,言說離間袁術孫策之計,又說陸遜年少有為,確如袁熙所料,值得結交。

袁熙很快便回信,說他已經知道了,馬上便著手去做。

同時給太史慈說,一定要想辦法拉攏陸遜,而且特別強調,不是陸家,而是陸遜,如果要花十分力,九分半在陸遜身上,半分在陸績身上即可。

陸遜要有什麼條件,太史慈儘管先答應下來,先想辦法把陸遜弄到廣陵最好。

太史慈拿到信後,心道公子還真是重視陸遜啊,讓他想不通的是,光憑自己先前提及到幾件事,袁熙斷不會如此重視此人,箇中原因,就是自己猜得到的了。

不過讓太史慈頭痛的是,自許劭病死後,劉繇也頗為看重陸遜,有意將其培養成謀士,在太史慈看來,這邊相對於劉繇,是毫無競爭優勢的。

畢竟陸家世居吳地,要說服陸遜背井離鄉去幽州投奔袁熙,難度還是很大的。

然而現在情況倒是有所好轉,不知袁熙做了什麼,孫策那邊竟然真的暫時停戰了,讓吳郡獲得了些許喘息之機。

劉繇趁此機會,點齊兵馬,親自帶兵去豫章討伐笮融去了!

太史慈知道劉繇這人頗為將義氣,但能做到這份上的,也是不多。

吳郡這邊,主掌軍事的是劉繇長子劉基,太史慈負責協防,說來劉繇確實有名士之風,就這麼放心走了。

如今孫策停戰,太史慈也樂得清閒,要不是他奉了袁熙之命挖江東士族的牆角,早就會廣陵去了。

正當太史慈可以刻意結交陸遜時,袁術那邊所作所為,讓天下形勢發生了變化。

袁術派大將張勳橋蕤帶軍去司隸,這一舉動登時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司隸是天子車隊所在,袁術又有了自立之意,天下諸侯,莫不心中驚疑不定,心道袁術這是要公然造反?

而且先前偃旗息鼓的孫策,卻突然集結兵士,重啟戰端,開始猛攻吳郡!

這一下子負責防守江邊的樊能張英叫苦不迭,太史慈趕去救急,幾場仗下來,發現孫策部將越發悍不畏死,顯然是下決心不惜代價,也要拿下吳郡!

這時機選的極為噁心,此時劉繇已經到了豫章,在和笮融交戰,根本無法抽身回援。

陸遜臉色難看,面有愧色,“小子還是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孫策江東虎狼,所圖甚大,一封書信,豈能讓他熄了狼子野心?”

“這明顯是看袁公路大將去了司隸,無法轄制於他,便開始有想法了!”

“小子猜測,孫策雖認袁公路為義父,其早有不臣之心,現其大勢已成,手下謀士猛將如雲,連袁術早已轄制不住。”

“否則袁公路也不會另尋他途,派大將去佔據司隸去了。”

“我猜測,袁術一方面是想威逼天子,一方面是想奪取荊州,因為荊州才是天下爭奪的關鍵。”

“他多去司隸,不僅可以打通去荊州的通道,還可以孤立孫策,打壓他的勢頭。”

“但袁公路怕是料錯了,孫策已經不需要他的支援了,眼下極有可能因為起了自立之心,故毀約奪取吳郡!”

太史慈聽了,說道:“伯言確實一針見血,公子也曾說,孫策此人,必然不會久居人下。”

“奉孝先生猜測,很可能曹操私下和孫策有勾連,鼓動孫策背反袁術,也未可知。”

陸遜聽了,細細一想,恍然道:“奉孝先生目光如炬,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他隨即嘆道:“小子聽聞奉孝先生乃是袁使君麾下謀主,這幾年襄助使君數次擊敗強敵,從未漏算失策。”

“同樣身為謀士,當以奉孝先生為圭臬啊。”

太史慈見了,趁機道:“伯言有大才,如今江東卻不是能夠一展雄才的地方。”

“奉孝先生有疾,一直想找個親傳門生,據慈所見,伯言最為合適。”

“使君也對伯言頗為看重,認為伯言之才,將來足可勝任一州都督之位,言諾只要伯言投往麾下,其必然以上賓待之,伯言若有要求,使君必全力滿足。

“使君麾下,有曾任冀州監軍的公與先生,也對伯言頗為看重,言說若是伯言來投,必將所學傾囊相授。”

陸遜聽了,登時有所意動,說起來沮授的名氣,比郭嘉還要大,對方文武雙全,文能憑藉一張口,便助袁紹奪下冀州,武能上陣殺敵,可以說沮授才是陸遜想要成為的目標。

而且陸遜對於這幾年名聲如同彗星般崛起的袁家兇虎,也是很有興趣。

對方不過比自己大五六歲,卻已經能擊敗己方諸侯,揚名天下了,其對自己如此賞識,讓身為少年人的陸遜,也是心中頗為自喜。

而且袁熙身為幽州刺史,給出的種種承諾,明擺著是要將陸遜培養成下一任謀主的!

但陸遜又有些猶豫,舉家北遷,陸家大部分人,應該是不願意的,他雖然暫代陸家家主,但這種大事,其實拍板的還是他的叔父陸績。

但如果不早做謀劃,吳郡被孫策打下,誰知道對面會不會因先前陸家守城對抗的事情,而大肆報復?

他猶豫了下,開口道:“劉使君既然將局面託付於我,遜也不能棄之而走。”

“我還是想守到最後一刻。”

太史慈聽了,笑道:“伯言好氣魄。”

“既如此,我就陪著伯言好了!”

陸遜聽了謝道:“遜惶恐,怕是牽累太史將軍了。”

太史慈卻是想得很明白,陸遜所說的堅守到最後,只是忠人之事,並不是死節殉難。

要真這樣,先前陸家一族在廬江城破的時候,早就赴死了,何來之後舉族逃到吳郡之事?

陸遜方智謀過人,並不迂腐,吳郡要是被攻破,自己便帶著他逃回廣陵便是,正好也算完成了公子囑託。

數日之後,兩人便得到了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

好訊息是,劉繇在豫章攻打笮融,兩邊打得極為激烈,最後劉繇慘勝,打得笮融逃入山越林地隱藏了起來。

壞訊息是,在林地大戰時,劉繇受了傷,且又吸入了瘴氣,就此得了重病,正在被手下護送回吳郡。

太史慈和陸遜面面相覷,劉繇乃是吳郡的主心骨,他要是得病去世,只怕手下部將人心離散,吳郡是守不住了!

而且就是劉繇能活下來,也不復先前之勇,孫策卻是越發強勢,兩邊強弱已分。

兩人心裡盤算起來,陸遜想的是家族前景,太史慈想的是提前準備後路,到時候吳郡失陷,他半強迫也要將陸遜帶回去。

不然讓陸遜留下,誰知道日後會不會成為敵人?

想到這種情景,太史慈就後背發寒,陸遜作為盟友是很可靠的,但作為敵人,可就太可怕了!

必須要阻止此事的發生!

太史慈有些幽怨,自己做這些事情,實非所長,公子交給自己這些,真是要把自己逼瘋啊。

遠在懷城的袁熙,不知道太史慈在腹誹自己,即使知道,他心中主持江東大局最好的人選,仍然是太史慈。

因為太史慈和一般的將領不一樣,他有狡黠的一面,做事極其靈活變通。

太史慈在年輕時,任東萊郡吏,時郡官和州官有嫌隙互告上奏朝廷,太史慈代郡官送表,用計將送表的州吏騙走,自己先行上表,從而完成了任務,這說明其並不是一味逞勇的武夫。

袁熙算來算去,去江東挖人,也就文武雙全的太史慈最為合適了。

想到自己缺人,袁熙很是頭痛,他現在用人捉襟見肘,雖然也有不少官吏可用,但能夠獨當一面的,卻是少之又少。

就像現在一樣,身為主公還要被迫親自出馬,去討好呂布夫人,真是悲傷的故事。

而且對方將自己和華佗迎進大門,直接將華佗帶走,然後把自己晾在院子裡了!

袁熙站了一刻鐘,腳都有些麻了,便找了個牆靠著,心中充滿惡意地想著,呂布夫人脾氣如此彆扭,這是更年期到了,還是月經不調?

忽然他頭頂牆上,傳來一聲輕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