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聽了,先是一驚,隨即冷笑道:“你在詐我?”

“是不是以為夫君走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好騙?”

“夫君在的時候不說,偏偏他離開後和我說,你安的什麼心?”

嚴氏這一番話,讓袁熙頗為意外,心道果然做到一方諸侯的夫人,都不會傻乎乎的輕信人啊。

嚴氏要真的愚蠢不堪,也不會養出呂玲綺這種女兒吧?

面對嚴氏質問,袁熙泰然自若道:“在下也只是聽到些傳言而已。”

“至於信不信,全看夫人。”

嚴氏聽了,不屑道:“那你說來聽聽。”

袁熙聞言開口道:“這訊息極為隱秘,說是有將領想要背叛溫侯,已經私下勾結外敵,準備開門獻城。”

“至於原因,說是什麼其不忿夫人和溫侯有染,故心懷憤懣,故生此意。”

“什麼!”嚴氏一驚,“你說的是誰?”

“他和誰勾結?”

袁熙搖搖頭道:“熙實不知。”

“這訊息也是輾轉透過多方渠道得來,熙也不能完全保證其中真假。”

他這麼一說,嚴氏反而思忖起來,說別的也就罷了,說呂布私通部下妻女,還真的有可能!

嚴氏懷疑的就有好幾個,尤其是和呂布有親戚關係的那個部將,其夫人風騷妖媚,嚴氏篤定,呂布最吃這一套。

而且呂布隔三差五就去那人宅子去喝酒,兩人十有八九,是有事情的!

袁熙見嚴氏神色,知道對方是上鉤了。

想要造謠,一定不能把事情說的太過肯定,這樣很容易露出馬腳。

而含混不清,模稜兩可,包含一兩個關鍵資訊的表述,反而有時候更具可信性,因為聽者會不自覺根據意境的資訊,腦補其他的情節。

這個時候,聽者腦補出的情節,大部分都是其希望的,或者之前已經有了類似猜測的!

嚴氏內心越發糾結起來,想到起前兩次呂府連續被襲,她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不禁道:“那怎麼辦?”

“夫君手下這些部將都有帶兵之權,我一個女子,能拿他們怎麼樣?”

袁熙聽了,微笑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壓低聲音,說了幾乎話,嚴氏聽了,驚喜道:“還能這麼做?”

她隨即不放心道:“萬一其真的是冤枉的,該怎麼辦?”

袁熙笑道:“控制住他後,自然便可以細細審問。”

“至於他承不承認倒無所謂,大不了等溫侯回來再審。”

“現在懷城暗流湧動,寧可錯抓,不可放過,若不採用非常手段,只怕夫人女郎性命,皆操於敵人之手。”

嚴氏聽了,猶豫了一下,說道:“且讓我考慮幾天。”

袁熙微微點頭,心道嚴氏倒是細心慎重,不愧是溫侯夫人,自己未來的岳母。

結果嚴氏隨後一句話差點把袁熙噎死,“這些事情都不重要。”

“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元化先生若是跟著你離開,我豈不是以後找不人用針了?”

嚴氏這話讓袁熙有些瞠目結舌,果然有些女人,視容貌比生命更加重要啊。

他只得道:“溫侯若是能奉迎天子,到時候定都懷城,自然需要大批醫士。”

“元化先生收徒教授,可能會有人得其真傳,到時候夫人自然能找到居住懷城,繼承元化先生針術的人來用。”

嚴氏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喜道:“你這話倒是很有道理。”

袁熙見火候差不多了,便道:“先前說的事情,事關重大,夫人最好多考慮下,如果下定決心,熙必當鼎力相助。”

“但之前還請夫人保守秘密,萬勿洩露口風。”

“在下話已至此,就先告辭了。”

呂玲綺聽了,起身道:“我送你出門。”

嚴氏聞言抬起頭來,說道:“用不著你送,我讓婢女”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呂玲綺忙不迭推著袁熙出了屋子,忙對呂玲綺道:“哎哎哎,你等我說完,你”

結果呂玲綺加快腳步,半拖半拽著袁熙,眨眼就不見了,留下嚴氏乾瞪眼,心道自己這閨女,越來越沒有體統了!

不過想到呂玲綺最近遭了不少磨難,還受了傷,嚴氏也是頗為心疼,所以雖然呂玲綺鬧騰的歡,她也不忍心開口斥責。

而且呂玲綺隨時都會出嫁,母女見面的日子算一天少一天,每每想起,嚴氏心裡也是頗為難受。

袁熙被呂玲綺推著跑過了幾道門,他忍不住立定身子,想要轉身說話,結果呂玲綺收勢不及,兩人裝了個滿懷。

呂玲綺氣得滿臉通紅,揚起拳頭就要爆錘袁熙,嚇得袁熙抱頭鼠竄,兩人繞著院子裡面的大樹轉起了圈,旁邊的奴僕侍女見了,紛紛低頭避開,裝作看不見。

袁熙跑了十幾圈,停下來道:“我認輸,我今天可沒帶繩子。”

呂玲綺聽了,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想要出聲,卻見人來人往,當下死死卡住袁熙胳膊,惡狠狠壓低聲音道:“你敢多話,我就夾斷你的胳膊!”

袁熙感到呂玲綺把自己胳膊別在胸前,軟綿綿的感覺讓他心中大樂,心道練武的女孩子性格真好,真是富有且慷慨啊。

呂玲綺渾然不覺,惡狠狠道:“你別想著為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欺騙阿母,做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要是讓我知道你心懷不軌,便是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人頭!”

袁熙心道大頭是絕對不給的,他正色道:“我騙你們有什麼好處?”

“我也在懷城裡面,外面還有袁術大軍快要來了,我這是提前清理奸細。”

“如果把內患清除的話,我們便能在溫侯回來之前,打一場酣暢淋漓的仗,到時候你便可以在城頭看到真正的大戰了。”

呂玲綺聽了,這才喜笑顏開,搖晃著袁熙的手道:“一言為定!”

“咦,你捂著肚子做什麼?吃壞了?”

“可能是受了涼,不如咱們擔心下溫侯那邊是不是已經打起來了。”

“阿父當世無雙,肯定馬到功成,倒是你肚子.”

“我先走了。”

呂玲綺見袁熙捂著小腹,一溜煙跑沒了,心道這兇虎什麼都好,就是身體武藝稍微差了點,還能受涼,看來有些體虛啊。

也不知道阿父那邊,到底打敗敵人了沒有?

安邑城外,呂布面色不善,對面前的孔融道:“天子不讓我入城,反要我直接去打李傕郭汜?”

“是不是天子不信我,那何必發詔讓我前來?”

此時沮授的聲音響了起來,“天子不會猜疑溫侯,其中必有緣故,何不讓文舉公解釋?”

呂布聽了,方才壓下火氣,冷哼一聲,指著孔融道:“那你便說清楚!”

孔融抹著腦門子上的汗,感激地看了沮授一眼,這才一五一十把劉協身邊的情況說了個大概。

他最後道:“朝中公卿大臣,多是站在了曹操那邊,真正支援溫侯的,寥寥無幾。”

“我也是力主出城迎接溫侯,天子才會下詔,不然也不好在眾大臣面前,對溫侯表現地太過親近。”

呂布面色不善,冷笑道:“一群酒囊飯袋!”

“自己屁用沒有,還死要面子!”

沮授出言道:“這不是溫侯的錯,而是當年司徒王允做事太過剛直,得罪了不少人,連帶溫侯也受到了牽連。”

孔融嘆道:“正是如此。”

王允此人,雖然用計策反呂布,殺了董卓,之後也雖然也大權獨攬,但對於天子卻沒有擅權,可以說也算是漢室忠臣了。

但他也有一個極大的性格缺陷,直接導致了他之後的敗亡,就是他眼裡揉不下沙子,做事太過極端,又不願意妥協。

王允出身於名門望族,十九歲被推舉為郡吏,做事正直,秉公執法,因此得罪了上司被下獄,差點被殺死,但卻不改脾氣。

但之後發生的一件事,卻讓他更加走向極端。

中平元年黃巾起義,漢廷選拜王允為豫州刺史討伐黃巾軍,王允又徵辟孔融等人為從事。

所以說起來,王允算是孔融的舉主,這也是為什麼孔融要來迎接呂布的原因,因為兩人論起輩分來,也算同門。

豫州之戰中,王允和皇甫嵩朱儁三人,大敗數十萬黃巾,逼其投降,在此之後,王允在叛軍手裡得了一封中常侍張讓賓客私通黃巾軍的信,直接便將其告發到了朝廷。

漢靈帝找張讓質問,卻讓張讓矇混過去,之後張讓便懷恨在心,兩次將王允下獄。

彼時漢靈帝極為崇信張讓,王允性命危在旦夕,何進袁隗等人都為王允上書求情,後來王允出獄後,被迫隱姓埋名避禍。

靈帝死後,王允重新被何進啟用,但隨後張讓殺了何進,王允再次逃跑,直到董卓帶兵進京,王允才和盧植一起跟隨,奉迎少帝回宮。

之後數年,王允見董卓專權,便私下連結黃琬士孫瑞等人,同時策反呂布殺死了董卓,清滌朝野,讓漢廷重振聲威。

可以說王允此人,一段時期內主導了天下大勢的走向,如果他能夠再圓滑一點,未必不能成為中興之臣。

然而關鍵問題是,他經受了那麼多挫折打擊後,性格變得更加極端,一點瑕疵都容不下了。

他殺死董卓後,便開始了大清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