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同時看向一個點。

荊州南陽。

沮授笑道:“伯言真是一點就通。”

“這也是他唯一的退路了。”

“而且兗州豫州遭逢大蝗,唯獨荊州沒有受到影響,如今能養這麼多張嘴的,除了荊州還有哪裡?”

“袁術若真的集結大軍,孤注一擲打入荊州,只怕劉表也抵擋不住,更何況他南邊的江夏,正在被孫策攻擊,顧此失彼之下,丟失荊州變成定局。”

“更妙的是,袁術這邊看準了孫策和自己的關係尚未完全破裂,孫策有溫侯的前車之鑑,也不敢和曾經拜為義父的袁術公開作對。”

“所以孫策這次打荊州江夏,怕是為袁紹做了嫁衣,看來袁術的掾屬之中,也有明白人啊。”

袁熙不可置通道:“袁術真捨得放棄壽春?”

“那可是他自立的國都,裡面可是有著無數需要他庇護的百姓!”

沮授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未達成目的不擇手段,除了自己的安全,身外之物皆可拋棄,看高祖就知道了。”

“當初袁本初兄弟二人逃離雒陽,建立聯軍反董,不也沒有顧及雒陽之中的袁氏族人嗎?”

他投靠了袁熙後,對於此事更不忌諱,直接便說了出來。

袁熙聽了,嘆道:“但換做是我,還是很難做出這種事啊。”

沮授和陸遜對視一眼,沮授出聲道;“這便是公子與眾不同的地方。”

“公子看似格局小了,但公子爭得卻是人心,而不是一時得失,在這點上,公子的格局卻又很大。”

“這樣就很好,我等做謀士的,不就是為了主公排憂解難的麼。”

袁熙笑了起來,“承蒙先生繆贊,我可是惶恐得很啊。”

“如今我們要怎麼做?”

沮授思忖一會,“壽春還是要打的。”

“袁術只怕隨時都會跑路,將大本營轉移到荊州。”

“而留守壽春的官員將領,應該看的很明白,自己是被放棄了,肯定心生怨懟。”

“若公子將他們抓住,待之以禮,必然能得到他們的投靠。”

袁熙微微點頭,“那時機呢?”

沮授說道:“與其進城,不如等他們出來。”

“袁氏要是逃往荊州,北面曹操袁譚必然進逼壽春,城內必然大亂,尋求突圍,畢竟曹操是有屠城先例的。”

“此時公子只要在壽春之南放開幾道口子,城內之人必然選擇南下逃走,到時候可以引君入甕。”

“當然,袁術大軍逃走的時候,我們雖然不能力敵,但可尾隨追擊,趁機佔些便宜也不錯。”

袁熙和陸遜聽了,皆是笑了起來,“公與先生倒是打的好盤算。”

袁熙想了想,“我的兵力不夠,曹操會這麼輕易把壽春讓給我嗎?”

沮授捋著鬍子道:“這時就要劉豫州出馬了。”

數日後,合肥城外營寨,劉備將關羽張飛叫進了營帳,言說剛才袁熙軍中派來密使,說了下一步的打算。

張飛聽說將來攻打壽春時,袁熙安排劉備軍繞到壽春北面阻截曹操軍,雖然面上不好看,但卻罕見的沒有出聲反對。

因為他也想和曹軍來一場大戰,以報曹操在徐州偷襲之仇!

他出聲道:“打曹操沒問題,但不是還有疑似和曹操勾結的袁譚?”

劉備出聲道:“袁使君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安排我來擋在北面。”

“畢竟我是袁譚舉主,他要公然和我撕破臉,必然被世人非議,此時是他爭奪袁氏家主的關鍵時期,應該不太會橫生枝節。”

關羽捋了捋胸前鬍鬚,“袁使君這安排,確實是最合適的,壽春北面就是淮水,我訓練的那隻水軍,能派上不少用場。”

“不過這樣一來,我要把水軍從巢湖調往長江,然後從邗溝北上進入淮水,這一路上還是需要袁使君的令牌。”

劉備出聲道:“這點袁使君也考慮到了,說上次給二弟的令牌依然可用,只要亮出,可保一路無人阻擋。”

“並且到時候他也會派出一支水軍,配合二弟行事。”

關羽聽了一怔,隨即嘆道:“顯弈公子,不是一般人物啊。”

“若非萬不得已,我們最好不要與之為敵,我直覺此人,可能比曹操還麻煩。”

張飛向來相信關羽,聞言嘀咕起來,“我先前可沒給他好臉,不會把他得罪了吧?”

劉備聽了,擺擺手道:“三弟多慮了。”

“袁使君現在著眼的都是袁術曹操這種一方諸侯,你還入不了他的眼。”

張飛聽了,喜道:“大哥說的對,是我想多了!”

他隨即覺得極為彆扭,怎麼大哥這話,聽著有些扎心呢?

隨著壽春交戰逐漸頻繁,各路兵馬漸漸逼近,情勢越發緊張起來,有時候一天之內,就會爆發數場大大小小的戰鬥。

雖然袁術軍的將領竭盡全力,但還是節節敗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快撐不住了。

如今袁術大軍,幾乎全部退到了淮水以北,汝陰以南,依託鍾離,平阿,下蔡,陽泉建立防線,同時阻據曹操軍和袁譚軍。

曹操袁譚兩軍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在淮水上建造船隻渡河,但袁術軍再不堪,也有一支訓練有素的多的水軍,在其騷擾襲擊下,臨時充數的曹操和袁譚水軍根本打不過袁術軍,建造的船隻也全部被毀,只得專注於攻打淮水北面的城市。

壽春城裡,袁耀面帶得色,對袁胤道:“我看曹操袁譚也不過如此!”

“說不定這次我們可以反敗為勝,至少可以把他們擋在淮水以北!”

袁胤嘆了口氣,“殿下,我們這邊已經快沒糧了。”

“何況淮水之上,並不是只有我們一支水軍的。”

袁耀臉色不好看起來,“叔父是說,那袁熙會趁機攻擊我們?”

袁胤嘆了口氣,“殿下,這不是很明顯嗎?”

“此人有兇虎之名,幾年來未曾一敗,而且不做則已,一出手風雲雷動,讓人根本來不及應對。”

“殿下要不是早做應對,只怕會為其所趁,怕是仲公還未打下南陽,壽春就要丟了。”

袁耀臉色更加難看,“可是我面對他,根本沒有信心!”

袁胤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殿下能意識到這一點,已經比很多人都強了。”

“如今殿下要做的,就是如何應對。”

“是要拖延時間,還是要全力一搏,亦或交好凶虎,亦或做最壞的選擇?”

袁耀目光一閃,“還請叔父指教。”

荊州南陽。

諸葛亮收拾著行囊,望著自己住了還不到兩年的草廬,長長嘆息一聲。

本以為能至少過幾年安穩日子,卻沒想到戰火直接燒到了南陽!

他不是沒有想過袁術打荊州的可能性,但真沒料到局面發展這麼快,袁術掉頭攻打荊州,已經來到了南陽西面的安樂新野一帶,和張繡軍開始交戰。

戰火開始在南陽蔓延,連帶著諸葛亮遊歷荊州的計劃也都落空了。

而先前來過幾次的黃承彥,這幾日也是沒有過來,諸葛亮想著其怕是害怕戰火波及,已經離開南陽,回到江陵去了吧?

畢竟現在荊州陸路被袁術軍攻打,水路江夏被孫策攻打,雖然兩邊分別由孫策和黃祖鎮守,但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擋得住。

荊州士人現在人心惶惶,都往江邊大城跑,這樣萬一前方有變,他們便可以乘舟登船,沿著水路逃往益州。

諸葛亮看了一眼草廬牆壁上掛的麻布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做了很多標記,這都是根據各方傳來的訊息推算出來。

當然,能傳到南陽的,都是震動天下的大事,亦或和荊州有關的戰事,其他發生在各州各郡的事情,雖然有可能是影響天下大勢的關鍵,但也很難傳到諸葛亮耳中。

諸葛亮走上前去,把麻木地圖取下,凝視半晌,搖了搖頭,自己領悟出來的觀星之術,還是不夠完善,而且缺漏了不少條件,導致天下形式的變化,有些並不在自己的料算之中。

尤其是那袁家兇虎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但偏偏從事後看來,其很多行動都彷彿料敵機先一樣。

聯想到兇虎手下有善於觀星的能人,讓諸葛亮不僅心癢癢起來,要是自己能夠尋到那高人,請教一二,必然能更加領悟這觀星之術!

他正思索間,柴扉的門卻被敲響,諸葛亮出了草廬一看,卻是黃承彥騎著毛驢來了,其肩膀上還扛著木棍,木棍末端用麻繩吊著一罈酒,身後還跟這個小書童。

黃承彥見諸葛亮出來,嚷嚷道:“小友,我今日找你喝酒來了!”

諸葛亮開啟門,請黃承彥進來,苦笑著說道:“老丈來的不巧,我打算今日動身的。”

黃承彥眼睛一閃,不自覺看向身後的小書童,“小友想要離開?去哪裡?”

先前黃承彥來過幾次,都帶著身邊這個膚色黝黑,容貌卻有些女相的小書童,如今小書童見黃承彥看自己,卻是如同沒看到一樣。

諸葛亮見黃承彥神色舉動,心下生疑,只是答道:“南陽只怕不日會有大戰,當然是趨利避害了。”

黃承彥聽了,面上不自覺露出一絲焦急之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