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譚後面幾十裡的曹軍,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開始加速行軍,也沒有知會袁譚,便越過了鉅鹿,直往鄴城急行!

等袁譚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曹軍已經領先了一天路程,袁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第一時間還是拔營追趕而去。

一路上不斷傳來鄴城方面的訊息,袁譚和屬下謀士頓時開始焦慮起來。

據這些袁譚安插在鄴城的眼線稟報,城內有相當大一批人見鄴城被淹,覺得無法守住城池,於是謀劃開門獻城,投降曹軍,袁譚身後的曹仁樂進,就是得到了訊息,趕去和圍城和曹軍會和,接收鄴城的!

袁譚得知之後破口大罵,一面怪郭圖等人沒有猜到曹軍動向,一面精簡兵力,除了帶上所有騎兵之外,還將輜重放棄,將拉輜重的驢子騾子交給最為精銳的步卒乘騎,力求以最快速度趕到鄴城,剩下步兵則被丟在後面自行趕路。

經過晝夜兼程的趕路,讓袁譚軍率領的兩萬餘人疲憊不堪,中途不斷有人掉隊,但好訊息是行軍速度大大加快,終於在十幾天後,在離著鄴城幾十裡的地方,袁譚軍反超了曹操軍一天的路程!

袁譚疲憊不堪,但臉上掩飾不住欣喜之色,他召集郭圖辛評等人,說道:“如今我們是先派人入城相談,還是直接帶兵靠近鄴城,謹防有變?”

經過這些天趕路,郭圖也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他勉強打起力氣道:“鄴城周圍十幾裡都被淹了,要是在城門下受阻,便進退兩難,還是先在十五里處的地方紮營為好。”

“畢竟附近還有一支攻城的曹軍,要是我們不找到快速入城的方法,在鄴城開啟城門投降的時候,其很可能趁機搶先,所以在這之前,最好要弄清他們那哪裡。”

袁譚點頭贊同,當下領軍逼近鄴城南門,同時派人打探訊息,半日後他開始建立營寨,隨後探子回來了,報說曹軍這段時間並沒有在鄴城附近駐紮。

這個訊息雖然有些出乎眾人意料,但也是合情合理,畢竟用水灌城,鄴城的人根本逃不出來,曹軍確實沒有必要一直看這裡。

但袁譚卻總覺得的有些不對頭,他親自去看過,這水位看上去也就一尺多,想跑還是跑的掉的,其方法還是效仿的圍三留一之策,按理說曹軍即使不盯著這麼緊,也不該如此懈怠才對?

但隨後而來的訊息,卻是打消了袁譚的疑慮,說曹軍已經出現在水位較低的鄴城北面,想要伺機攻城,但被城裡的冀州軍阻據,兩邊一時間僵持不下。

袁譚聽了,馬上讓郭圖聯絡城裡,結果探子進城後,直到入夜,也遲遲沒有傳回訊息,他不由心焦起來,這是袁尚有意拖延,還是有別的緣故?

想到袁耀逃過來的時候,其吹噓過偷襲袁尚那一下刺得很深,說是差一點就捅個對穿,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袁尚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蹟了。

但現在袁譚反而不希望袁尚受如此重的傷,因為這樣的話,其很可能根本無法長時間保持清醒,估計軍務都是手下謀士代勞,但開城這種大事,沒有袁尚點頭,謀士們是無法做主的!

袁譚想到這裡,只得按捺下煩躁等待,同時讓人聯絡鄴城內潛藏的眼線,但現在天黑無法入城,最快也要等明天了。

城內的官邸,袁尚剛剛送走來詢問下一步打算的審配,審配堅持認為袁譚投靠曹操,背叛袁氏,實在是罪大惡極,於情於理都不該開城,併發誓說審家願為袁尚死守城池,即使全部殞命也在所不惜。

對此袁尚安慰了幾句,承諾審配自己先考慮兩天,審配方才稍稍放下心來,告辭離去。

然後下一個前來拜訪的,卻是許攸。

看到許攸猶豫不決的樣子,袁尚心裡已經猜出了幾分,說道:“先生有話但說無妨。”

許攸定了定神,出聲道:“攸願為使君前往曹營,說服曹操退兵。”

袁尚輕笑道:“也便是先生,換做別人,我會以為會是趁機投奔過曹操的。”

許攸苦笑道:“使君說笑了,我家眷都在城中,如何跑的了?”

袁尚嘆道:“其實我很意外,前番我讓老幼婦孺出城,眾多謀士多將幼子送出城外,先生卻將家眷都留在了鄴城。”

許攸無奈道:“我也是沒有辦法,一眾謀士之中,也就我和曹操交情最深,若我將家人送出,豈不是更受懷疑?”

袁尚沉默了,過了好久,他才換緩緩開口,“二哥之前讓我轉交給你一封信,裡面說了什麼?”

許攸遲疑了一下,回道:“是關於曹操的事情,不過也是顯弈公子的推測而已。”

“至於具體說了什麼,恕我不能多言,但我可以保證,此事和使君並無關係。”

袁尚聽了,又是思索良久,最後說道:“這次出使曹營,便有賴先生了。”

許攸一喜,剛低頭拜謝,就聽袁尚繼續道:“多待些時日也好,不用回來了。”

聽到此言,許攸驚訝的抬起頭來,“使君這是……”

袁尚嘆道:“我和先生其實處境差不多,要是先把家眷送出去,只會讓城內人心更加不穩,所以我的家眷都在城中。”

“但我也知道,萬一鄴城被曹軍攻破,我便很難保全他們,曹軍所作所為,你我都是清楚,其必然不能倖免。”

“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阿母,萬一其被俘虜,我想請先生就算看在先父情面上,為其說幾句話,尚便感激不盡了。”

許攸聽了,心中震動,連忙跪伏道:“攸必竭盡所能,護得老夫人周全!”

袁尚點點頭,“先生儘量打點行裝出城吧。”

許攸告辭出來,心裡卻是嘆息,袁尚若讓自己保全袁氏全部家眷,自己還會有些猶豫,但之讓自己保其生母劉氏一人,卻是不好推脫了。

不過想到袁熙那封信,許攸心裡就輕鬆不起來。

先前他數次想要背叛冀州,投奔曹營,正當一切準備停當,就等著想辦法把家人先弄出城去,袁尚卻交給了他一封袁熙寫的密信。

信中只說了一件事情,或者夥,是一個猜測。

當時許攸謀劃刺殺漢靈帝,洩露訊息的,正是曹操。

裡面並沒有給出確切的證據,實際上也給不出來,但極為巧妙的將許攸當初懷疑的事情勾連到了一起,組成了一條極為讓人信服的證據鏈。

當然,許攸不知道,其實這件事情的內情,袁熙也不清楚,他只是提出這個想法後,和諸葛亮一同苦思冥想,用各種證據來完善這個觀點,使其更加讓人信服。

對於諸葛亮這種善於揣測人心,把握動向的人來說,其編造的真真假假的所謂證據,在許攸看來是完全勾起了他這十幾年來的懷疑,將疑心變成了鐵證。

其實到底真相如何,袁熙自然不知道,十幾年前的事情,那麼多人參與,誰能說得清楚?

但偏偏曹操是最適合扣這口黑鍋的,蓋因這些年來曹操做的事情,從尊奉漢靈帝遺命扶持劉協,到反叛袁紹,再到衣帶詔事件挾持天子,怎麼看都是在下一盤大棋,由不得許攸不懷疑。

尤其是曹操背叛數次相救自己的袁紹,更讓許攸疑心曹操當初的居心,換言之,許攸已經不敢無條件相信曹操了,自然也不會出賣鄴城。

所以許攸現在心裡,仍然是站在袁氏這邊的,這封信的效果如此之好,只怕袁熙本人也沒有想到,當初他也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袁尚送走許攸後,又接見了一人。

這人相貌很是普通,粗手大腳,一看就是乾重活的,實際上他也是袁府前街的一個手藝人,白天是以袁尚要給劉氏壽宴準備禮物的藉口,被召進來的。

如今他半跪在袁尚面前,說道:“小人得了主公之令,若城池危急,當拼死護送使君及家眷逃走。”

這人的身份只有袁尚知道,其是袁熙的密探!

袁尚出聲道:“不用管我,只管家眷。”

“你們多少人,能護送多少人出城?”

那人低聲道:“我等至少能護送三五人是不成問題的。”

袁尚又問道:“城外有水也可以?”

那人說道:“這種一尺多的水是最麻煩的,再高或者低些,都容易得多,但現在這樣子,三五人是不成問題的。”

袁尚這才放下心來,他知道袁熙訓練的死士,可比自己侍衛靠譜多了,所以他將最後的一線希望,都寄託在了這些死士身上。

畢竟許攸那邊,實在是不怎麼靠譜,倒不是說許攸本人,而是曹操實在是不讓人相信,所以還不如自己想辦法。

密探走後,袁尚感到了一絲深深的疲憊,他雖然命不久矣,但這件事安排妥當,自己便沒有都少顧慮了。

之後要做的,便是儘量拖延時間,讓袁譚在城外等著,等到發生變故,使其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從始至終,袁尚最恨的都是袁譚,既然對方拉自己下水,那邊大家一起死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