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陰河畔中的二人陷入了沉默當中。

過了半晌,那位席地而坐的人有些感嘆道:“真不知道……後世會是個什麼樣子。”

“我是看不到了,你替我……好好看一看吧。”

那安靜站在河畔的人緩緩扭過頭,似乎不忍去看。

那那位席地而坐的人,他的眼皮似乎變得越來越重,隨後緩緩閤眼,微微低頭,便再不曾抬起。

洛毅眼前的景象此刻已經變得模糊不堪,他不知道這光陰河畔之旁的兩人到底是誰。

也不知道他們所言,到底是何意。

他只知道,眼前這一幕,似乎是發生在九萬年前。

史記,十萬年前幽冥禍亂人間,如此危難之際,人皇橫空出世。

只不過這位人皇常年披甲,假面始終不曾摘下……

他于山巔議事之上,立下誓言。

大戰之後,佈下九座人皇封印,最終又找齊九位弟子,負責坐鎮封印。

而此刻在那虛無空間之中,陌仇的神魂,已經進入到洛毅的識海之中。

陌仇看見了存在於洛毅識海之中的大日五方觀想圖。

他愣了一下,隨後竟是笑了。

“原來,這就是你信誓旦旦的緣故。”

“可惜,僅憑這幅圖,可還奈何不了我。”

洛毅的神魂與意識,此刻都陷入在了那人皇面具之中。

陌仇想要奪舍洛毅,只需要將他的神魂逐漸蠶食。

當他徹底將洛毅的神魂蠶食殆盡之後,便可以鳩佔鵲巢。

不僅如此,陌仇甚至還可以壯大自身神魂。

只不過,當他開始蠶食洛毅的神魂時,卻愣在了原地。

洛毅的神魂此刻面對陌仇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防備,這也就意味著,陌仇如今可以隨意的翻檢洛毅的一生。

可恰恰因為這一點,陌仇才愣在了原地。

他不知在洛毅的記憶之中看到了什麼,竟是嘴唇顫抖,他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

“竟然是你……”

“竟然是你……”

此時,洛毅的意識還在那人皇面具之中,只不過這一場神遊,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光陰長河那一幕,已經完全破碎。

如今的洛毅,就像是一個入夢之人,他知曉自己在做夢,但是無論如何都睜不開雙眼。

半晌,洛毅看見了這一場神遊的最後一幕。

歷經了五萬年的鏖戰,大戰落幕。

天下太平。

人皇在琉璃九州,分別佈下一座封印大陣。

大陣之下鎮壓了無數幽冥。

洛毅最後看見的這一幕,是人皇四處奔走,找尋那血脈之中對幽冥有天然大道壓勝的人。

他用了足足近千年的時間,終於找齊了這麼九個人。

然後,他卸下了那那近萬年都不曾脫下的鎧甲,將面具也摘了下來。

洛毅想要努力的睜大眼睛,他想看清那個人的臉!

可不管他如何努力,那個緩緩摘下面具的人,彷彿置身雲端,洛毅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臉!

人皇將那副無垢琉璃甲存放在了須臾山的山巔,留下了屬於人皇的最後一道詔命。

九位弟子,日後若達仙帝境,可登頂此山,取走這無垢琉璃甲的一部分。

這最後一道詔命下達之後,這位人皇便徹底失蹤。

山巔這幅無垢琉璃甲,也在千年之內,被那九位弟子分別取走。

最後來到這座山巔的人,便是洛家先祖——洛陽!

有趣的是,洛陽是九位弟子之中,最先達到仙帝境的,卻是最後一個取走鎧甲的人。

這山巔之上,便只剩下那一副面具……

至此,洛毅眼前所見,逐漸為空。

所有的一切,歸於沉寂。

而洛毅,則久久不能平靜。

這一場大戰,整個人族的浩劫。

無數的英雄在這場天下大勢的洪流之中,似乎也變得那般不值一提。

沒有人能夠以一己之力,扭轉整個大局,扭轉整個天下大勢。

所有人,包括那位天下共主,琉璃人皇在內,也只是亂世而出的英雄。

人族、幽冥、妖族。

所有人都被裹挾在這天下大勢之中。

洛毅神思漸遠,不知不覺,他想到了自己。

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雖然稱不上是天下大勢。

但是這一盤棋,卻是洛天宸親手佈下,棋盤之上,每一個棋子都是洛毅的摯愛之人。

洛天宸執黑,洛毅執白。

二人不一樣的是,洛天宸手下的棋子,每一顆,他都可以放棄。

但是洛毅,不一樣。

洛毅的棋子,每一顆都是他的摯愛親朋,每一顆,他都不能放棄!

洛毅神思飄散,他不由得自問一句。

一路行至此處,一路走到今天,洛毅,你到底為了什麼?

是為了自己嗎?

是為了大道登頂,境界飛昇,俯視天下?

一路走來,吞天噬地,奪人血脈,吸人氣血。

不斷的壯大己身,到底是為了什麼?

自己的初衷呢?

這一刻,洛毅陷入了一種玄妙的心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