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立刻就停了手,恭敬道:“夏大人。”

葉彩唐站穩抬頭,只見這人穿著與衙役明顯不同,高大威風,一表人才,年輕又氣勢不凡。衙役如此恭敬喊一聲夏大人,可見身份不低。

夏樾打量一下葉彩唐:“你是受害者林玲的家屬?”

“是。”葉彩唐立刻道:“我是她姐姐。”

雖然異父異母,但情同親姐妹,最重要的是,林母現在處於崩潰狀態,有什麼事情也無心處理。

夏樾點了點頭:“我是六扇門捕頭夏樾,你隨我來,我有幾句話問你。”

葉彩唐安撫了林母回去準備林玲後事,隨著夏樾去了一處書房。

可憐書房裡並無她坐的位置,夏樾關上門,也沒有給她倒杯茶的打算,直接便道:“我想問你,林玲平時可有什麼和常人不同的地方?”

這問的葉彩唐一頭霧水:“什麼不同?”

夏樾板著臉道:“我問你呢,你問我?”

“哦。”葉彩唐仔細想了想:“沒有啊,挺正常的,大人您具體指的哪一方面?”

夏樾沉吟一下,道:“比如說,可曾聽說,她遇見過什麼詭異事件,撞鬼撞邪之類?”

葉彩唐心裡咯噔一聲:“林玲的死跟鬼祟有關?”

夏樾臉色一沉:“你無需知道太多,有什麼說什麼即可。”

這麼說就是預設了,難怪林玲會被送來六扇門。

葉彩唐勇敢的道:“大人,林玲死的時候我在場,確實有些古怪,但大人如此問,是否還有什麼隱情?”

夏樾臉色一沉。

葉彩唐在夏樾還沒發火之前,又道:“第一,我明白案件要保密,無論死因是什麼,在官府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對外說一個字的。”

“第二,若是知道前因後果,我也好有一個明確的方向,更容易想起異常狀況。”

夏樾見過許多受害者家屬,但大部分進了六扇門就嚇的連話都說不利落了,像葉彩唐這樣還能第一第二跟他掰扯的條理清楚的,從未有過。

關鍵是她掰扯的還非常有道理,特別是第二點,是這麼回事。

夏樾緩緩道:“死者林玲,是被鬼吊死的。”

葉彩唐雖然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各種猜想,還是愣了一下,隨後追問:“怎麼可能?”

夏樾反問道:“你既在現場,不是親眼所見?”

“不。”葉彩唐斬釘截鐵道:“不可能,雖然我也不明白,但我不信鬼殺人。”

這次夏樾倒是並未再說什麼,而是道:“無需你信或不信,我問你什麼,你如實交代即可。”

葉彩唐緩緩搖頭:“沒有,林玲一切都很正常。”

夏樾就這麼看著葉彩唐。

葉彩唐只好再想了想,確定道:“沒有,沒有陰陽眼也沒有見過鬼,沒有撞過邪,家裡沒有供奉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有學巫術邪術法術。”

她此時對六扇門略有些無語,一個號稱專破大案的衙門,在受害者死後,不去查案,而且詢問她是否見過鬼,這若是在他們警局,這一定是會被投訴寫檢討的。

“好,我知道了。”夏樾開啟門:“你可以走了。”

“等等,等等。”葉彩唐連忙道:“夏大人,可以讓我看一看死者屍體嗎?”

“不行。”

葉彩唐解釋:“我爹是仵作,我也懂的,不是瞎看。”

夏樾顯然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道:“不行。”

“大人,大人就讓我看一眼吧。”葉彩唐扒著門框:“就看一眼,我不相信她是被鬼害死的,世上哪裡有鬼,一定是人。”

然後葉彩唐就被趕了出去。

葉彩唐回家換了一身衣服,在屋子坐了一會兒,看著已經沉下來的天色,毅然起了身,快步往前走去。

她不信鬼神之說,但是這事情確實透著古怪。

孟家是京城裡落魄的一個大家族,荒廢的老宅佔地頗大曾經輝煌,最近賣了出去,買家僱了許多人先做一些大概的清理。

林玲這幾日都在那裡做工,其他的工人也多是村裡的人。她也是其中一員。

和林玲一同清理荷花池和走廊的幾人,都是同村,從沒聽說有什麼大的矛盾。

而且謀殺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因為被抓到是要掉腦袋的,所以謀殺案的受害者可能有很多,兇手往往都是一人,但凡是多一人,就會有互相猜疑。

除非他們有非常嚴重的共同利益點,否則少有團體作案的現象。

若說真是那五個人因故要殺林玲,製造一起意外落水遇難的事件要更可行,而不是這種會更被重視的鬼殺人。

案件下午剛發,是一切證據痕跡最新鮮明確的時候,她不能等了。不能把希望都寄託在六扇門,萬一他們查不出來,直接來個厲鬼殺人,請人做一場法事就結案呢?

看夏樾的態度,含含糊糊,遮遮掩掩,京城最重要的是維穩,六扇門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但是林玲的屍體在六扇門衙門裡,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進去的,如今唯一可以去的,是案發現場。

願下午的大雨,沒有沖走所有痕跡。

葉彩唐摸了摸荷包,找了家雜貨店買了一把匕首隨身帶著,又買了個燈籠,揣了幾根蠟燭。

她嘆了口氣,這年代不方便是真不方便,但是沒辦法。

而且她還窮,更沒辦法。

到孟家老宅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她推開大門進去,一個人都沒有。

虛掩著的房門發出一聲悠長的,叫人牙酸的吱呀聲,被推開一些。

凌亂破碎瓦礫中,葉彩唐拎著燈籠緩緩走進。

大門進去,過二門,穿過一個小花園,走過長廊,便是荷花池。

長時間無人居住,再美的花園也已荒蕪,雜草叢生,藤蔓垂掛,假山石倒是還在,在昏暗月光和燈籠燭光映照中張牙舞爪,猶如怪獸。

葉彩唐剛要轉過假山,突然院子門又開了,一陣腳步從外面傳來。

在寂靜的夜裡,這聲音特別明顯。

葉彩唐一驚,連忙吹滅蠟燭,矮身躲在假山旁。

這宅子晚上是沒有人看守的。荒廢如此,什麼值錢的也沒有,即便是最近在清理打掃,工人也是早出晚歸的,晚上根本無人敢來。

會是誰?難道是兇手回來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