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可能,在她以前接觸過的案件中,有很多兇手,越是兇殘的兇手越是如此,在殺人後,會回到兇案現場。

這種心態很複雜,有些是為了觀察事情發展,有些是怕現場遺留罪證,還有變態的,只是單純為了滿足扭曲心理,圍觀群眾越多,社會反響越壞,兇手就越興奮,形形色色。

葉彩唐屏著呼吸一動不動,也不敢伸頭出去觀察。

但是她能從腳步判斷,來的有三個人,這三個都是男人,或者很強壯的女人,身高體重都在她之上,走路沉穩卻輕快,是身體素質非常好的人,或者,是所謂會武功的人。

那三人不轉彎的往前走,出了對面的門就是荷花池,他們目標明確,可見也是為林玲的事情而來,而且不是第一次來,是認識路的。

葉彩唐還在心裡琢磨這幾個人的身份,突然,腳步停了下來。

她心裡咯噔一聲,莫非發現我了?

想著便抬頭想要偷偷看一眼,剛一抬頭,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下來,葉彩唐只覺得一股巨大力量撲來,胳膊被抓住了往後一扭,整個人被轉過來貼著假山,燈籠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那人的力氣非常的大,擒拿姿勢也非常標準,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扭住她胳膊,讓她沒有半點掙扎餘地。

感謝假山在這個地方沒有特別尖銳的凸出,但是她的臉蹭在石頭上,還是哪裡颳著了,傳來火辣辣的痛。

“什麼人?”身後一個男聲低沉冷厲。

葉彩唐聽著這聲音,心裡卻一鬆,連聲道:“夏大人,夏大人,是我……”

這竟是六扇門那個捕頭夏樾,想來也是來查探案發現場的。

像是鐵鉗一樣抓著她胳膊的手慢慢鬆開了,夏樾顯然也聽出了葉彩唐的聲音。

葉彩唐這才甩著手轉過身來,覺得自己胳膊都快要斷了。

夏樾還帶著兩個手下,都是和他年紀相仿的男子,他們都舉著火把,湊過來一看,雖然不認識葉彩唐,但見是個年輕瘦弱的姑娘,也都鬆了口氣,一口喊出夏大人的稱呼,顯然也是認識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夏樾皺著眉,顯然對此非常不解。

他轉頭對身旁人解釋:“這是今日受害者的姐姐。”

兩人恍然。

葉彩唐忙道:“我叫葉彩唐。”

夏樾突然覺得不對:“死者叫林玲,你怎麼姓葉?”

葉彩唐解釋道:“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

行吧,也不是沒道理。

葉彩唐道:“大人此時來這裡可是勘察現場,我也正打算去看看。”

其實她還蠻高興的,一個人在這種荒廢的地方,她不怕蛇蟲鼠蟻,不怕鬼,但還真怕有歹人。如今碰著夏樾,就安全了。

葉彩唐說完,從地上撿起她的小燈籠,甩著胳膊正要往前走,被夏樾一把抓住。

葉彩唐奇怪回頭。

“劉沙,把她送出去。”夏樾吩咐一句,然後面色不悅看著葉彩唐:“你膽子是真不小,一個人敢來這種地方,不怕遇著歹人也不怕鬼麼?”

“我不怕鬼。”葉彩唐先是確定了一句,然後亮出匕首給夏樾看一下:“歹人其實是怕的,但是時間越長,案發現場留下的痕跡會越少,所以今天我無論如何也要再來一趟。”

在夏樾看來,這匕首真是切個果子都費勁,能對付歹徒?

不過見葉彩唐如此講義氣,夏樾似乎有些觸動,聲音緩下一些:“雖然你是個姑娘家,倒是有情有義。”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葉彩唐肯定給夏樾拍出八丈遠,歧視女性是不對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葉彩唐一貫能屈能伸,當下審時度勢賠笑道:“夏大人,你來了我就更放心了,我們趕緊去八角亭上看一看吧。”

她想著如今離案發現場只有一牆之隔,夏樾總不能再把自己趕出去。

但是夏樾能。

“案件的事情六扇門會負責的,你只是一個普通百姓,摻和其中,會有危險。”夏樾轉頭吩咐手下:“劉沙,把人送出去。”

夏樾身邊一個眉目清秀的年輕人立刻應了一聲:“葉姑娘,你跟我來吧,我送你回去。”

葉彩唐非常鬱悶,怎麼就碰上夏樾這樣油鹽不進的,正要再說什麼,突然,一陣風吹過。

門外,傳來了什麼聲音。

四人都沉默下來,屏住呼吸,一起往外看去。

那聲音更明顯了。

“咚……咚……咚……”

咚……咚……咚……”

一下,一下,一下,不急不緩,不緊不慢,好像是有什麼東西鍥而不捨的在往牆上撞。

雖然這是個廢宅,但並非深山野地,周圍都是村落有人來往,這裡最多有一些野貓野狗,不會有什麼大型野獸,能撞出這樣的動靜。

夏樾只是略愣了一下,立刻就掠了過去,他的兩個手下緊跟其後,葉彩唐自然也立刻跟上。

除非夏樾把她拎出去,不然都到了這裡,她哪裡願意走。

開門便是長廊,長廊一側是荷花池,盡頭連著八角亭。

葉彩唐衝出門去,跑到長廊盡頭,便看見夏樾和兩個手下都站在荷花池邊,看著八角亭發呆。

剛下過雨,池中荷葉茂盛。水面霧氣重,一切朦朦朧朧的,那咚,咚,咚的聲音,正是從上面傳來。

一下,一下,保持著同樣的節奏,同樣的大小。

只見八角亭的橫樑上,掛著個一身大紅長裙的女子,黑髮飄灑,手腳垂直,風一吹,她的身體便撞在一旁的亭柱上,發出咚的聲音來。

女子脖子上掛著一根黑色綢緞,綢緞打結掛在木質橫樑上。從她垂直僵硬的狀態,葉彩唐可以確定,這已經是一個死人。

“快將人放下來。”夏樾一句話驚醒了葉彩唐,連忙跟著走上八角亭,夏樾不悅的看了她一眼,但現在無心理會。

女子被放了下來,平躺在地面上,二十五六的年紀,妝容精緻,五官標緻。看穿著也絕不是這幾日僱工可比。

她臉色慘白中透著青紫,眼睛緊閉,嘴巴微張露出一點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