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如釋重負。

這幾年壓在心底的東西,終於有了出處。她在與霍司爵一次次的糾纏中,救自己於水火。

“讓陸城送你回去吧,沒事不要再來劇組,我有自己的工作,很忙。”

南枝面不改色,壓低最後兩個字。

霍司爵突然就落了下風。

她剛說完,就拉開門想把陸城叫進來,結果南枝前腳還沒邁出去,霍司爵突然激動地從身後抱住了她。

“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

他的雙手格外有力,那樣的溫度和力氣,放在從前南枝會覺得無比幸福,可現在只有畏怯和恐懼。好像到手的自由要被再次碾碎一般。

“鬆手!”南枝怒了。

霍司爵全當沒聽見,他俯在南枝的耳邊,垂眸盯著那雙紅潤倔強的唇,語氣沉冷又溫柔。

“我要是不呢?”這五個字帶著強力的警告意味。

南枝盯著他良久,下了狠心。

她一個跨步從霍司爵的懷裡掙脫了出來,伸手用力地拉開門鎖。

陸城聽到聲響進來的時候,剛好撞見霍司爵一個不穩摔在地上。

‘砰’的一聲。

等南枝回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霍司爵摔在地上,腰間的傷徹底撕裂了開,血順著白色襯衫浸透在黑色西裝裡。

“霍總!”陸城緊張,他幾步上前把霍司爵扶了起來。

“南小姐,前夫人!”

“我們霍總傷得這麼嚴重,您怎麼還——”

南枝愣在那,啞口無言。

她是有些激動了,但剛才自己根本沒用力,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甩開他的懷抱而已……

“我沒事。”霍司爵痛的倒吸一口冷氣,額頭溢位了密密麻麻的細汗。

“回醫館吧,我給你換藥。”

看這情況,別說換藥了,如果傷口真的撕裂縫針都算輕的。

南枝無可奈何,給凱導打電話,乾脆請了兩天假。等她送走霍司爵這尊大佛,再回來好好工作。

善德醫館

護士見南枝扶著霍司爵進來,連忙解釋:“南醫生,我們勸過了,這位先生不聽,非要出去。”

護士難為,她看見霍司爵的手背上順著的都是血,心裡更慌。

“沒關係,我知道。”

霍司爵這個脾氣,他想走誰攔得住?誰敢攔?

“你去幫我拿些紗布還有止血的藥。”

南枝說完,頓了頓:“還有針,麻藥。”

聽到這幾個字,霍司爵怔了一瞬,眸底神色又恢復往常。

他靠在床邊,唇角發白。

“我疼…”

霍司爵聲音微弱,落進南枝耳朵裡竟然像小貓一樣。

她深呼一口氣:“我去給你拿止痛藥。”

南枝剛離開,陸城就湊了上來,一米八的壯漢竟然淚眼婆娑。

“霍總,您要是出了事,好不了怎麼辦?我們換個地方吧。”

他剛說完,霍司爵就眸色凌厲地瞪了他一眼。那模樣當真沒有半點‘氣若游絲’的樣子。

“把你狗嘴閉上,再多說一個字,就給我滾。”霍司爵說完,看著不遠處的南枝,生怕她聽見。

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在醫館賴著,他巴不得南枝對自己全權負責。

這女人現在看他猶如洪水猛獸,根本不想再和他有半分瓜葛,越是這樣,霍司爵越不能走。

南枝端著一杯水,看著霍司爵把藥吃了,然後旁若無人地開始幫他寬衣解帶。

前些日子,南枝看霍司爵的傷口還有些心疼,現在卻面無表情只有醫生對患者的責任。饒是陸城再傻,也看出了問題,訕訕站到一邊。

“我再幫你上幾天藥,如果還是不好你就去醫院。”

南枝聲音很輕,她小心剪開霍司爵的襯衫,一雙小彎眉微擰。

傷口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

這怎麼可能?

她要霍司爵去醫院不過是氣話,南枝對自己的醫術還是很有信心的,更別提這種‘小傷’。

“傷口發炎了,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腥辣,魚?”

陸城心虛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去電影城的路上,霍司爵特意讓他帶了兩份清蒸鱸魚,他沾著辣汁全吃了……

陸城勸過,沒用。

“沒有。”

霍司爵說得面不紅心不跳,他問:“傷口是不是爛了?”

“沒有這麼誇張。”

南枝說完,霍司爵不易察覺地遺憾了一下。

“我現在幫你消炎,深些的口子簡單縫合。”

南枝開始準備縫針的工具,她帶上醫用手套,消毒。

“你放心我會下針,不會讓你留下太難看的疤,以免影響你以後一展雄風。”

這話說著說著,就不對味了。

霍司爵眉頭緊皺,抬眸不解地看了南枝一眼。

“不然?”

南枝像看一個傻子:“我是醫生,不是智障,你真以為我看不出傷口的問題?”

“霍司爵,如果你再不安分,現在就給我出去,我不接受不聽話的病患!”

話落瞬間,南枝已經在霍司爵的傷口附近下了麻藥。

原本已經快要癒合的傷口,此刻隱約泛著濃。

南枝費了好大的勁兒,才一點點給他清理乾淨,重新止血,然後縫了幾針。

她下手極穩。

雖是中醫,但落針的手法就算和江謹行比都毫不遜色。

陸城站在一旁看傻了,直到南枝結束手裡的工作,重新開始消毒包紮的時候,他才回神,下意識的口誤道:“夫人好厲害!”

“我不是你家夫人。”南枝抬頭,瞪了陸城一眼。

一句話,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這幾天的住院費加上醫藥費,一共六百塊,記得及時結款。”

她帶著口罩,看不清臉色,但這雙眸子,明顯的想殺人。

提到錢,霍司爵臉色難看,他不易察覺地笑道:“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是愛錢。”

至少,他有。

南枝沒管霍司爵再說什麼,而是自己去樓上換了衣服。

南城不知發的什麼瘋,這幾天非逼著她回家吃飯,霍司爵傷成這樣行動不便,她也懶得說。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南枝就下樓,打車,沒再看霍司爵一眼!

陸城撈頭:“南小姐,好像變了。”

豈止是變了,簡直像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

霍司爵撇了陸城一眼:“還愣著做什麼,追上去,我要知道她所有行蹤。”

“霍總,您這是跟蹤,要是被南小姐知道,她又得生氣了。”陸城好心提醒。

“使喚不了你了?”

“還有,那是前夫人,不是南小姐?”

他討厭別人這樣稱呼,好像把自己和南枝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跟上去,所有的事情和我彙報。”

……

南家大宅

南枝站在門前,按了幾聲門鈴,沒一會兒南汐就開了門。

她穿著好看的粉色洋裝,秀長的頭髮散落在胸前,一雙明亮的眸子忽閃忽閃地期待著。

看見只有南枝一個人,南汐失落道:“司爵沒跟你一起回來麼?”

“那是你妹夫,不要叫得這麼親熱。”

南枝鄙夷地瞪了南汐一眼,上下打量後笑出聲:“很失落吧,只有我一個人回家。”

“精心打扮得這麼好看,那個男人卻不能看你一眼。”

南枝換了鞋,站在門口像看一個小丑。

“不過我還是想說,姐姐,你今天的妝太濃了,他不喜歡。”

“你——”

南汐被羞辱得面色通紅,她委屈巴巴地看向南枝身後,聲音委屈:“爸,你看啊,小枝又欺負我。”

南汐剛說完,南枝回頭的時候,才發現南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身後。

他意氣風發,看來這段時間沒少在霍家那裡拿好處。

“怎麼就你一個人,司爵呢?”南城眼巴巴地等著,還把門開啟朝外看了一眼。

“您不用等了,他受了傷,沒和我一起回來。”南枝道。

“什麼傷?嚴不嚴重?”沒等南枝坐下,南汐就追問道。

她看起來比南枝還要擔心。

南枝坐在沙發上,挑起桌上的人參果狠狠咬了一口,笑的意味尤甚:“姐姐這麼關心他做什麼?”

“要不是我很清楚霍司爵的喜好,還真的懷疑你和他是不是有一腿。”

“下次收斂些,免得叫人誤會。”

南枝說得毫不避諱,就差指著南汐鼻尖罵她窺視自己男人。

因為上次她摔下樓,有霍司爵撐腰,所以就算話說得難聽,南家也沒人敢反駁。

想到這,南枝心裡還有些難受……

說到底,這些還是拜霍司爵所賜,她就算著急脫身,也不該把話說得那麼絕情。

南枝心裡泛起一絲後悔。

“南枝,我可是你親姐姐,我關心你丈夫那也是關心你!”南汐急於給自己找臉面,哪怕在南家,她也不想搓破這層紙。

“是麼?”

南枝笑的姿態慵懶:“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和你是兩個媽。”

南枝咬重‘兩個媽’這三個字,南城嚇得臉色都變了。

他知道南枝這些年,一直在記仇,就怕這時候翻臉無情,壞了他巴結霍家的好事。

“小枝啊,當年你結婚的時候,你‘媽媽’可沒少給你撐場子,陪嫁的那些珠寶都是她壓箱底的好東西,還不是都送了你?”

南城笑得眉眼彎彎,揣著明白裝糊塗。